木清竹瞪顾青一眼，说道：“我还得给你家小白做一件衣服。”</p>
顾青：“……”</p>
木清竹嗔他一眼，道：“别舍不得。人家不明不白跟了你，你好歹得送一点真心诚意的礼物给人家。哎，这也是个傻姑娘。”</p>
顾青点头道：“你这个‘也’字用的倒是极妙。”</p>
木清竹险些把盒子往顾青脑门砸去，想了想，着实打不过他。</p>
她轻声道：“我的意思是还有那尺素姑娘，可没说我自己。”</p>
顾青笑了一笑，说道：“我也没说跟师姐有关，你这叫不打自招。而且我只是教了小白房中术而已，何况她本来就是我的人，不存在跟不跟。何况我这人向来对人友善，师姐要是想学房中术，我也是乐意教你的。”</p>
木清竹不禁脸一红，比没脸没皮，她再修行一万年都不是顾青对手。她支支吾吾道：“我才不会对那事感兴趣。”</p>
顾青嘻嘻一笑，说道：“你不感兴趣，怎么会知道那事是什么事？照我说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你喜欢我，我喜欢你，那也是正常的。你瞧天巧峰那么多会做衣服的女弟子，我为何偏偏要来找你，可见我心底还是多少对师姐有些喜欢。”</p>
木清竹道：“你就算找她们，她们也不敢答应。谁不知道我……”</p>
她连忙捂住嘴，又道：“你这又想把我往沟里带。”</p>
顾青洒然道：“我可不是开玩笑，其实师姐要是做我道侣，天河宗还要陪送好多嫁妆呢。不过我这人，宝物于我如浮云，喜不喜欢一个人，自是不问其余的。”</p>
当然，顾青也爱浮云。</p>
木清竹道：“我天巧峰东西也不少，可不差他天河宗的破烂东西。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是见我对你有一丝情意，所以特意说破，免得成了我的执念心魔，妨碍我入妄破妄成就元神。你这人，纵使有一千样坏处，都教人恨不起来。”</p>
她自是明白顾青开玩笑归开玩笑，用意却是极好的。</p>
这男女之情，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p>
她纵使告诫自己不能喜欢顾青，可是能说没有一丝喜欢吗？</p>
顾青自可以不用挑破，他能入万丈红尘，而心不易，木清竹比起顾青，到底也只是一平凡女子罢了。</p>
顾青可以不用管，以他的心性，足以负尽天下人，亦心无所累。但顾青还是管了，这也是顾青为人可爱的一面。</p>
宗门的弟子虽然会说一些顾青的闲话，顾青也会处罚一下，但真正见到顾青和顾青相处时，其实会觉得很舒服。</p>
顾真人，既是元神真人，也是真人。</p>
其实大家都很喜欢顾青，纵有一些缺点，却也让顾青变得鲜活可亲。不似宗门里其他元神真人和真君，离他们很是遥远，如同图腾一般。</p>
顾青淡然一笑，他不是抱有此意而来，但难说没有此意，盖因他之行事，终归是要让自己觉得舒服。</p>
这也是顺心意，但不是平常意义的顺心意。</p>
人之所以为人，不单独是血肉元神，跟外界的天地万物亦息息相关，方才组成了这个人。</p>
旁人是没法明白顾青悟到的天人合一，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p>
但又殊途同归。</p>
修道到了高深处，终究是要见自己，见宇宙苍生。</p>
顾青走到木清竹身边，拉起她的手。</p>
木清竹想扯开，但又放弃，想破心魔，这一关自是得走的，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不过灵肉交融的双修，她现在是没法接受的。</p>
顾青微笑道：“师姐，你的心跳有些快。”</p>
木清竹没说话，她到底有些紧张，却又觉得有些奇妙，如果换做顾青以外任何异性牵她手，她定是觉得极为恶心，甚至有怒火，会下重手。</p>
她的心跳加速了，却又觉得内心宁静踏实。</p>
世间情，像是比大道还难以捉摸，但情之大道，亦不过只是后天大道的一种而已啊。</p>
顾青轻悠悠道：“有情者为众生，众生皆有情。”</p>
他又撒开手。</p>
木清竹心里顿时有些空落，却又松了一口气，山风吹动秀发，她挽了挽唇角的青丝，搭在雪白晶莹的耳朵后面，说道：“我去做衣服。”</p>
顾青道：“我反正没事，就在边上等你吧。”</p>
他随意找了一块盘在瀑布边上的大青石坐下，山风习习，瀑布作响，看瀑布宛如白玉，看瀑布下的水潭，倒影星河。</p>
不觉夜已深。</p>
顾青竟觉得有些闲情。</p>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p>
他着实喜欢这句话，此际无酒，见景物已醉。</p>
木清竹采了星辉做法衣的原料。</p>
她在顾青不远处织衣服。</p>
顾青抱着头，躺在青石上，叼着青草，望着天上星河，不想修行的事，不想木清竹，不想所有人，只是发呆。</p>
有时候，人就是需要一些什么都不想的时间。</p>
大约很久以前，顾青在这种场景下，会想人往何处来，又往何处去，我是谁，谁是我。</p>
今夜，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想。</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