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接过点心。</p>
顾青道：“没有散，你应该喜欢吃。”</p>
小红道：“顾青，我是来跟你告别的。”</p>
她接着又道：“你当然知道，你那么聪明，刚才的曲子也很好听，真想再听你唱一遍。”</p>
顾青于是哼起曲子。</p>
他不觉得满足别人的小小要求有什么不好，有时候这还能省却很多麻烦。许久以前他就知道了，做好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远比忙碌那些大事更容易收获人的感激。</p>
旁人感激最大的作用就是减少生活上的麻烦。</p>
何况顾青不是热衷于干大事的人。</p>
小红听了一会，说道：“再听我就要哭出来了，你还是停下来吧。”</p>
顾青点点头，他觉得自己要说点什么，来和小红以为的友谊画上句号，如此各自心安。他道：“为什么这样急着走呢？”</p>
有时候这种话是废话，却有必要。</p>
尤其是女孩子，她们往往要的不是结果，而是态度。</p>
小红也是女孩子，她果然有点欣喜，虽然她觉得顾青是个怪人，可她还是喜欢，顾青对她表现得有些在意，她更是欣喜。</p>
她道：“本来可以继续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的，可是城里来了一个小姐讨厌的人，小姐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不想节外生枝。因此我们马上要走了，这间住宅可以留给你住，至于城里的其他房子，你就别去了，容易惹上麻烦。小姐还让我给你带话，如果你遇见了那个游方道士，可以说你认识她。”</p>
小红更是想到，如果顾青真的有这个机缘，那他们还是会再见的。</p>
第六章 红鱼</p>
顾青点了点头，即使找不到那个游方道士，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他经历过太多次失望，因此不大在乎成败。</p>
但做事情时，他习惯性尽力去做。</p>
夕阳粼粼在水面，一叶轻舟飘然而至。</p>
小红道：“我要走了。”</p>
顾青随她走到河边的小码头，船夫未曾催促。</p>
小红颇是有些不舍，但还是上了小舟，船夫刚要划桨，小红突然又上来，顾青伸出手。</p>
他以为小红要抱一下。</p>
顾青是无所谓的，但他向来不吝让对他好的人开心一下。</p>
小红脸发烫，道：“不是啦，这个给你。”</p>
她手中是一裹青色的丝巾，里面包着一样东西。</p>
顾青接过，入手有些沉。</p>
小红解释道：“这是一把匕首，它叫红鱼。”</p>
她指着波光粼粼的河水，轻声道：“小鱼儿的鱼。”</p>
说完后，她再次上了轻舟，挥挥手。</p>
一帆远影，晚霞尽头。</p>
顾青手上早已折了一根青竹，用红鱼削成芦管，轻舟已经成了一个点，顾青才开始吹奏，芦管悠悠，乐声荡漾在河面上，跟水波起伏。</p>
只是轻舟那样远，显然是听不到顾青的芦管。</p>
顾青仍是吹完这首曲子。</p>
这首曲子叫旅愁，跟送别是一样的曲子。河上的那艘紫色画舫早已消失不见，其余画舫的管弦仿佛因此得以放肆起来。</p>
顾青站了一会。</p>
寒光照孤影，觉来归梦新。</p>
抖了抖衣袖上不存在的尘土，回到院子里，仆役也一去无踪迹，不小的院子空空落落。</p>
顾青心里想到：“可以种一些绿萝和青藤，再挖个池塘，但要见一池荷花，得是明年了。”</p>
他竟不觉得失望，因为这一次他有机会等到明年。</p>
从前经历了春夏，便无秋冬，有了秋冬，便无春夏，那么多次人生里，竟跟蟪蛄相似，难历一次完整的四季轮回。</p>
想着要做的事，顾青难得生出些期待来，他暂时忘掉了来到这个世界，跟相熟相别的小红，忘掉那个在书法上天资悟性都很高的小姐陆狸。</p>
江城的夜雨说来就来，先是起了风，刮着河水哗哗作响，接着又是哗啦啦的雷雨。</p>
雷电交击，如果一个人住，且又心怀鬼祟，大抵会很害怕。</p>
顾青只是有点饿。</p>
陆狸走之前，命人留下了一些瓜果蔬肉，有井水镇着，足够顾青应付几天。</p>
他寻了点面粉，将就着材料做了一碗面条。</p>
外面是风雨声，里面是顾青呲溜呲溜吃面条的声音，这是阿青养成的习惯，倒不是顾青自己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