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来的时候，清竹在为我浣发。</p>
我刚想出声说让他先去前厅等我一会儿，他便径直向我走了过来，从清竹手中接过来皂荚。</p>
大手轻柔地将我的长发从水中拢起，细细揉搓：</p>
“力道可还好？若是哪里弄疼了你，一定要和我说。”</p>
我紧抿着唇不言语。</p>
顾长安会屈尊降贵主动为我浣发，是我没想到的。</p>
即便是从前我和顾宴礼关系最好的时候，他也从未为我做过这些事。</p>
我有些不自然地别开头，想将头发抽出，却被顾长安按住肩膀。</p>
他轻声笑道：</p>
“别乱动，会溅身上水。”</p>
声音清越，如清泉流经山谷，落在耳根酥酥麻麻的。</p>
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p>
我在这处宅子里修养了几日，顾长安问我要不要出门转转。</p>
今日京城里有灯宴，清竹为我换了身新裁的衣裳，担忧地送我和顾长安出门。</p>
事实证明我和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p>
有顾长安在我身边，我这一路都很安全。</p>
我们从华灯初上一直走到长街尽头，护城河在眼前铺展开。</p>
顾长安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两张花灯，一张交给我，一张自己放入水中，手掌拨动水面，催动花灯向前。</p>
而后他扭头对我伸出来手。</p>
我看了眼手中的花灯，迟疑地将手交到他手里，被他攥紧，跟着他在河边蹲下。</p>
花灯被水流推着游向远处，夜深了，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p>
顾长安送我到宅子门口，并没有立刻就走。</p>
他伸手为我整理了下衣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只说出来一句：</p>
“回去吧。”</p>
便转身消失在雨幕中。</p>
我转身推开院门，却看见一地的血。</p>
“清竹！你醒醒！”</p>
清竹胸前豁开一个大洞，倒在血泊里，我匆忙上前，她已经没了呼吸。</p>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那声音如同鬼魅：</p>
“怀柔，你逃走的这几日，便是和顾长安厮混在一起？”</p>
我如坠冰窖，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我身上，浸湿了我的衣衫，让我遍体生寒。</p>
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我跌坐在血水中，鬓角的碎发也被雨水打湿。</p>
我眼神溃散，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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