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海犹豫一下,又想想家中的糟糕情况,无奈同意了小哥儿的建议:“那好吧,就麻烦你了。” 唉,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希望他的办法管用。 “赶紧的,我可不能在你那里留宿,还得你再送我回来,这样柳爷爷他们也放心……” 小哥儿嘴巴张张合合,简单说一下自己寻的理由,脚步挺快。 严海跟上他步伐。 两人雷厉风行,回去后小哥儿就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柳正夫妇,然后跟着严海赶往严家。 两村之间路挺远,就算严海叫了牛车又抄了近道,也走了很久。 到了云山村后,严海都佩服小哥儿来,“要不你在这里歇一下?我叫了人就过来喊你。” “不用,一起吧,虽然路上和你说过了要怎么做,但有些话还是我来跟他们说比较好。”小哥儿一心想速战速决。 “好,听你的。”人都过来了,严海也没太纠结,总不能临门一脚反悔吧。 严海要找的人一个姓石一个姓李,熊背虎腰,小哥儿见了就觉得特别适合。 而对方见严海突然带个小哥儿上门请他们帮忙也挺稀奇的,特别是在得知这哥儿就是上回与严海相看最后闹到公堂上的那位之后,更是好奇心爆棚,看小哥儿的视线是那个灼热啊。 好在小哥儿不是被汉子一凝视就害羞害怕别扭的人,他迎上对方的视线道:“你们好,我是严海未过门的夫郎,头次见面就定下了,但他家里住的小表亲似乎对他有了不该有的想法,还得了妄想的癔症,唉,请神容易送神难,所以想请你们帮我送送他。” “你是说满哥儿?” 显然,严海那什么情况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当小哥儿提到这号人物时,他们眼里闪露过短暂的厌恶,然后转头望向严海。 严海扯起一抹苦涩的笑,“两位老哥,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早上的事你们应该也听说了。” 姓石的壮汉拍了拍他肩膀,“成,这活我接了。” “老石都同意了,我自然不能干看着他赚钱。”另一个也道。 很好,人找好了。 “那就劳烦两位大哥了,你们放心,不是多难的事,到时候我喊你们帮我把人送回去的时候帮个忙就行了。”小哥儿边走边说。 而两位壮汉瞧严海都由着他来,也猜出这事听谁的,便连连应好。 等他们走到严家,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串干嚎,“云山啊,你们家怎么能这样对我家小满啊?还有严海也是,我家小满都跟定他了,他还那么不知怜惜人……” 门外几人脸色骤变,下意识看向欲要开门却僵住了手的严海。 惨,太惨了。 小哥儿和凌川不约而同地想着,另外两位估计也差不多。 “进去吧,别忘了我和你说的,先发制人。”小哥儿说道。 严海“嗯”了声,然后推门而入。 门开的动静霎时间引起里面的人注意,声音也歇了。 一看到严海,再看到他边上的小哥儿,还有他们身后的两位熟人,严夫郎哎呀一声,赶紧上前迎接,“这小子怎么把你带过来了?” 严父也走了过去,唯有一个小哥儿和凌川都没见过的中年夫郎站在原地,打量着小哥儿。 小哥儿同样在看他,知直到严夫郎走近才不留痕迹地收回视线,笑盈盈地向他和严父问了声好,然后说:“迟早要过来的,刚好今日有空,就跟着严海过来了。” 严夫郎扯扯嘴角,笑得牵强,“走这么远的路,累了渴了吧,先到屋里坐坐。” “是啊是啊。”严父说时看了儿子一眼,总觉有猫腻。 小哥儿回了个“好的”,又腼腆地冲那个中年夫郎笑了下,然后问严父:“严伯伯,他是你们家亲戚吗?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哭,莫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他……咳,严海他嫂子那边的亲戚,有点关系。”严夫郎干巴巴道,又想把人拉进去,免得对上。 殊不知小哥儿就是要和他对上,也正等着对方往他这儿撞,他才好借题发挥啊。 中年夫郎眼不瘸,自然看得出严家人待这小哥儿不同,又看看严海,嘴角瞬间压下去了。他疾步过去,嘴里佯装热络地问:“哎呦,这是谁家哥儿啊?” 小哥儿勾唇,抢先严夫郎一步开口:“叔叔你好,我是严海未过门的夫郎,不知你怎么称呼?” 中年夫郎瞬间拉下了脸,眼神阴霾地瞪着他,“不可能!我家满哥儿才是他未过门的夫郎,都在这儿住下了!” 小哥儿瞳孔震荡,捂住嘴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严海,声音颤抖:“他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 “不是!” “没有的事!” 严家父子三人同时说道。 而请过来帮忙的两人对视一眼,也自主加戏地摇头说没有。 小哥儿前一秒泫然欲泣,在得到否定答案后,那点泪光瞬间收住了,换上狐疑的眼神,“那他这是酒吃多了?胡言乱语?” 严海:“应该是。” 中年夫郎脸色极差:“我没喝酒,说来说去,你们家就是要负我家满哥儿……” “你在乱说话,我就真不客气了!”严夫郎也恼了。 “我哪有乱说,你们家同意我满哥儿住进来不就是同意了这门亲吗?现在又怎么变卦了?还有你,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专跟人抢汉子!” 中年夫郎说着说着就将矛头转向小哥儿,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个扣冒高手。 然而小哥儿却笑了声。 这让想反驳中年夫郎的严家二老不明就里地看向他。 “不好意思,一时间没忍住,或许你不知道我,但你应该知道那个和严海见面被人诬蔑的哥儿吧?很不巧呢,我就是。”小哥儿眼皮一掀,慢悠悠道。 “是你!你还有脸来?因为你,严海的脸都丢尽了。” 中年夫郎怒声道,活似他才是严家长辈,小哥儿咋舌,这脸得有多大多厚啊 “钟今秀!你再说一句就给我滚!别逼我拿扫帚将你打出去!”严夫郎怒目。 “现在就走吧,带上你家哥儿。”严父也严肃着脸道。 “我走可以,但满哥儿不行!”中年夫郎慌乱一瞬,又故作淡定,“他已经有了你们家的种,你们想用了就丢,门都没有。” “你!你无耻!他住进来后二小子就不曾在家住过,你自己哥儿不检点,还想让我们家二小子接手,痴心妄想!”严夫郎气得胸部剧烈起伏,话也狠了起来。 严海表情诧异,小哥儿将他们反应尽收眼底,猜想这或许是严家人第一次跟对方撕破脸皮对骂。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人不要脸则无敌,钟今秀撇嘴冷哼:“不是二小子的,难不成还是晋小子和云山的?” 这话一出,瞬间就将现场所有人震懵了,这还是当爹的说出的话吗?这可不单单是说严家的不是啊,连自己儿子都……也是,若他看重这些,也不敢这么猖狂了。 不过严家三人俨然被这话刺得不轻,脸色跟调色盘似的,青青紫紫。 “把他给我丢出去!”严海面沉如水,一身低气压,都不照原计划行事了。 石李两人低头看小哥儿,小哥儿说:“他给钱,他是老板。” 于是他们动了,一步步走向钟今秀。 钟今秀意识不对,往后退,“你们想干什么!” “能干什么?当然是将你这个垃圾扫地出门啊,也就他们家脾气好过头,换成老子,早一拳将你门牙打掉。”小哥儿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凌川听得真切,笑了。 钟今秀脸皮再厚,也不能当金钟罩用,三两下就被两个壮汉逮住了,架着出去。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满儿的爹!是君兰娘家那边的人……” 院子动静太大,上午装病的人听到情势不妙,赶紧翻身下床,穿鞋出去。 “这是怎么了?我好像听到我阿爹的声音了。” 小哥儿和凌川看去,终于见到了让严家头疼的主角,满哥儿。 “你没听错。”严夫郎没好气道,“你也去收拾一下东西,跟你爹一起走吧,我家不欢迎你们。” “不,我不走,严海哥……”满哥儿说着就朝他们这边走来,眼睛如泣如诉地望着严海。 “咳咳!”小哥儿咳了声,挪步在严海面前挡了一下,“说话就说话,男男有别,注意啊。” 满哥儿蹙眉,不悦地瞪向他,“你是谁?” 小哥儿古怪地挑眉,“不应该啊,你在里面听了这么久,不应该不知道我是谁。”说时他又咧嘴一笑,“当然,我不介意重新介绍一下身份,听好咯,我是严海的未婚夫郎,名柳泽。” “不可能,严海哥他根本就没有未婚夫郎,君兰姐说过,就算是你也当不成了,我已经有了。”满哥儿扬起下巴,鼻孔朝天,不将小哥儿看在眼里。 得了,瞧他这样他已经可以确认,这对父子脑子有问题,就是两个神经病,还病得不轻那种,不过……“君兰是谁?”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人名了。 “我嫂子。”严海回道。 小哥儿哦哦两声,又睨了严夫郎严父一眼,目光对上。 严夫郎道:“君兰不清楚二小子的事,瞎说的。” 今日再不将这对父子送走,日后就更难了,就怕人家以死相逼,说死在他家! “严爹爹……满哥儿可怜巴巴地叫了声。 “别乱认亲,我没替老严家生过哥儿。”严夫郎冷脸。 “是啊是啊,你爹在外面等你挺久了,在亲戚家住也要有个限度,现在的粮食可贵了, 你这一住,人家的裤腰带都勒紧了。”小哥儿故意岔话题,但噎人也是往死里噎。 “我怀了严海哥的种,吃点粮食怎么了?你赶紧走,别想跟我争。”满哥儿豁出去了,反正他肚子里的种他们也说不清。 严海拳头握得咔咔响,手背手臂上鼓起一条条青筋,死死看着满哥儿,“你再说一次,谁的种?” “我,我……你。”满哥儿害怕地往后退了退,又飞快看了眼门口方向。 小哥儿也看了眼,哦,他爹还外头叫喊呢,但有人看着,进不来。 小哥儿收回视线,语气变得凝重:“你可知哥儿姑娘若不贞,还向这暗结的珠胎嫁祸他人,诬蔑他人,会收到何种刑罚吗?”说完,他意味深长看了他肚子一眼。 满哥儿紧张得立即捂住肚子,狼狈地吞咽了下口水,底气不足道:“那,那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有。” 唉,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小哥儿嗤笑。 “你还是太天真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这是掩耳盗铃,这肚子骗不了严家,也骗不了大夫,再不济还有滴血认亲……你恐怕还没弄清楚我是谁吧?你知道我被人诬蔑诋毁的时候是怎么反击的吗?照例律,他们本是要拔舌的,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只让他们挨了二十大板,你说你这可比他们严重吧?会是什么惩罚呢?我告诉你,可不止拔舌,估计会被乱棒打死哦,又或者沉塘。” “不!”满哥儿脸色煞白。 “你不信,你可以试试。”小哥儿又道,“其实你还有得选,趁现在还来的及,一是找到他真正的爹,二是流掉他,不要留把柄。” 满哥儿满眼惊恐,怔怔看着小哥儿说不出一句话。 小哥儿很满意,转头就让严夫郎去帮他收拾东西,只是他们已经被小哥儿震傻了,叫了好几声才有反应。 满哥儿被送出去后,钟今秀就更闹腾了。 “婆婆,公爹,外头是怎么回事?还有钟婶婶他到底是我娘家那边的……” 严海嫂子回来了,还有严海的大哥跟严颜。 “一退再退,永无底线,再这么隐忍下去委屈的人只会是严海,你看看他一脸倦容的,白日干活本就累,还要因这恶心事来回跑,想来你也不知道吧?满哥儿他爹可是亲口说了,他儿肚子里的种不是严海的难不成是严伯父跟严大哥的?”小哥儿面无表情直视她。 钟君兰像被掐住脖子,说不出话,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更不敢再提钟今秀父子。 小哥儿可不管她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得罪她,反正和他做交易的人是严海。 “严海,你先送我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小哥儿说。 严夫郎啊了声:“这么快就走了?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还有今日这事儿……” “不用感到抱歉,这不是你们的错,我也是为这而来的,不过我和家中说好了要尽快回去的,就不多留了。”小哥儿干净利落拒绝。 最后,严家二老不再挽留,交代儿子将人平安送回。 严海在回去的路上向小哥儿道谢,小哥儿摆摆手表示他没出什么力,然后就直接把第一个吃食的方子给了严海。 严海几番推辞,拗不过小哥儿,终收下。 至于柳正一家,知道这事后没忍住骂了严家几句,还说小哥儿死脑筋,被严家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云云,好在小哥儿有颗玲珑心,很快就把他们安抚住了。 最后的最后,小哥儿还没入门就“送亲”一事不意外被传开,他身上多了几个标签,比如什么善妒啊,凶悍啊,不贤惠啊……因此有和严家走的近的人特地去劝严家长辈,让他们替严海未来着想换一个娶。 严家长辈只摇头,没多说理由,对于这门交易性质的亲事,算来算去,吃亏的还是人家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