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牵洛侧着身子,避免与宣王照面,担心他识破自己身份。 赫连衡又怎会认不出她,见她一副东厂小太监的打扮,且周承谨介绍说她叫林星,心中已经了然,便没有说破。 赫连衡哈哈笑道:“大太监。嗯,这小太监倒是有趣得紧。” 夏塬却脸有怒容,哼了一声:“你不在东厂待着,跑来这里作甚?” 周承谨道:“夏大人,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便是缘分,可别偏见了谁,林星兄弟虽是东厂的人,但为人豪爽,也算与我等投缘,夏大人就不要再纠结之前那些小小过节了。” 转身对赫连衡道:“王爷,请!夏大人,请!” 林牵洛瞥见宣王对自己微笑不语,知道他已经认出自己,他既然没有在周承谨和夏塬面前点破自己的身份,自己若还坚持要走,倒显得小气了。 何况自己一家身陷囹圄时,虽然最终是叶屠苏的计谋为林家解了围,但宣王也是尽力帮忙,自己却还没有谢过他。 林牵洛在一方坐下道:“夏公公,小弟之前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便别再计较了,来,小弟敬你一杯,当是赔罪。”举起酒杯要与夏塬碰杯。 一旁的周承谨却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林星,你为何还是一直叫他夏公公呢?” “不叫他夏公公那我应该称呼他什么呢?” 夏塬仍是对林牵洛板着张臭脸,道:“夏某人最不喜与东厂之人打交道,爱怎样称呼便怎样称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是皇上一方的人,本与宣王没有多少交集,但皇上却暗示他要多与宣王走动走动,让皇上与太后两方慢慢拉近关系,减些仇怨。 且不论皇上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既然是皇上的意思,自己也只好勉为其难。 而这个中间调和之人,自然便落在了与两方都有交情的周承谨身上。 林牵洛也自干了杯中美酒,又给夏塬盛了一杯,自己也满上,转身对周承谨道:“周大人,兄弟敬你一杯。” “这——” 周承谨见林牵洛敬了夏塬,又来敬自己,却唯独把宣王晾在一边,顿觉不妥。 正欲提醒,却听林牵洛说道:“周大人虽统领禁卫军,但不嫌弃我这个东厂的小太监,还把我当成朋友、兄弟感激不尽,在这里敬周大人一杯。”又自一饮而尽。 周承谨见她干了酒,也不好多说,便自将杯中酒干了,侧目去看宣王。 周承谨看着宣王,心中却是暗自腹诽:宣王明明知道林星便是厂公夫人林牵洛,却不说破,到底是何用意? 林牵洛两杯酒下肚,白皙的脸颊上泛起红晕,越是娇媚。 她端起酒壶给周承谨盛酒,笑道:“周大人,林星将来若有什么对不住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谅解。” 周承谨道:“林星兄弟什么意思?” “比如,有什么事瞒了大人,那都不是有意的。” 林牵洛手托香腮,虽然酒尚未醉人,但她一双眼睛已有些许迷离。 周承谨道:“隐瞒也有善恶之分,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你说是吗?” 夏塬见这小太监唯独把宣王晾在一边,但宣王不仅不生气,眼睛里反而多了平时不曾有过的温柔。 这样的宣王,不禁让夏塬多了几分好奇,莫非王爷也认识这个小太监,看来这小太监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想到这里,便向林牵洛细细看来,这小太监五官姣好,眼眸清澈,娇美中带丝俏皮、俏皮中又略显灵气。 就在夏塬这一错愕之时,一个跳舞的女子映入他的脑海,竟然想到了太后寿宴上跳舞的厂公夫人。 这太监是厂公夫人的贴身侍卫,长得也竟然和厂公夫人有几分相似—— 林牵洛这时才笑盈盈地端起酒杯道:“王爷,林星代我家夫人敬你一杯,上次多谢你帮忙,我家夫人感激不尽,只有以此酒相谢,祝王爷万事顺意,永远开心。” 本想说步步高升之类的话,但他已经贵为王爷,再高升那便是夺权篡位了。 正要饮酒,赫连衡却一伸手按住她手腕:“你喝多了,这杯酒本王替你喝。” 林牵洛酒意顿醒。 夏塬见王爷要帮一个小太监喝酒,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周承谨则脸色沉了沉,然后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 林牵洛连忙将手腕从宣王手中脱出,举杯道:“这是林星代我家夫人敬王爷的,怎能让王爷代喝。”便又干了。 赫连衡笑道:“好,多谢你家夫人。”也自饮下了酒。 林牵洛自然知道分寸,敬完了这一圈便不再饮了,自顾吃菜。 东厂的饭菜清淡,换来换去也没多少花样,难得这一桌子山珍海味,可不能错过了。 而这三人饭桌间先是谈论哪里旱情严重、哪里洪灾这类事。 但这些原本也不关周承谨和夏塬的事,几人随便说了几句就开始聊起了风花雪月。 说王爷什么时候选妃,哪位大臣家女儿不错之类云云,又说到最近住在他府上的林映月。 敢拿王爷随便开玩笑,说明周承谨和王爷的关系还挺铁的。 赫连衡不想说林映月一事,话题一转,便把玩笑转到了周承谨和夏塬身上。 林牵洛边吃边听,不由得乐了:“夏公公的玩笑你们也开?” 周承谨回道:“东厂厂公都还娶夫人呢!” 林牵洛道:“也对,王爷你应该奏请皇上给夏公公也赐婚。” 赫连衡哈哈笑道:“是本王疏忽了,你们两个小子若再娶不到媳妇,本王只能亲自替你们操办了。” 对林牵洛说道:“你一口一个夏公公的叫他,你可知道他在朝中任何职吗?” “不知。” “真的不知,难怪——”赫连衡道:“宫中各司其职,从服装便能辨认身份。” 类似的话叶屠苏也曾说过,但说归说,却从来没人告诉过她如何分辨。 除了皇上和周承谨所带领的禁卫军外,这宫中便全是太监。 当然,这禁卫军不得皇上允许,是不得随意进入内宫的,所以能在宫内走动的,除了皇上,就只有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