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谨很清楚,自己便算是众多武林人士眼中的高手,但面前的东厂厂公更是深不可测,他从不轻敌,尤其面对的是东厂厂公叶屠苏。 林牵洛一见叶屠苏,一惊之际,人也清醒了不少。 她好不容易才以男儿,不,以太监的身份结识了朋友,可不能就这么穿帮。 趁着叶屠苏还没叫自己名字时,她灵机一动,急忙起身朝叶屠苏行了一礼,道:“属下林星参见厂公大人。” 叶屠苏嘴角一勾,冷笑道:“林星?” “在。”林牵洛答应得十分干脆。 “既是我东厂之人,便该守东厂规矩,还不回去。” 叶屠苏冷眼徐睨周承谨一眼:“周统帅今日好闲啊,以你禁卫军统帅的身份,和我东厂一个小太监混在一起,也不怕失了身份?” 周承谨微微一笑:“叶厂公,周某认为交友不该以身份论,若只为对方身份高贵而结交,便是铜臭之谊,必难长久。更何况,厂公大人身居高位,却还不忘惦记着一个小太监。” “难怪周统帅在朝中左右逢源,今日一见,果然处事圆滑,心口不一。”叶屠苏任谁都不给面子,更何况此人是敌是友尚不明了。 叶屠苏侧目冷眼看向林牵洛,沉声说道:“还不回去?” 林牵洛见这二人明里暗里针锋相对,万一几句话不对付打起来怎么办?还怎敢逗留,连忙起身告辞周承谨,怎料脚下虚浮,险些跌倒。 叶屠苏身形一闪便托住了她,但林牵洛却不小心碰倒了桌边的酒壶,酒水洒了出来,溅湿了叶屠苏一片衣裳。 一时之间,整个包厢内充盈着浓浓的酒气。 叶屠苏眉头微蹙,轻轻咳了几声,似乎因为房间里浓浓的酒气熏得他有些呼吸不畅。 “回去。”叶屠苏一把拉住林牵洛手腕,便拉她出了房间。 周承谨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好看且温柔的笑:“叶屠苏,你最好是好好待她!” 林牵洛被叶屠苏牵着手,明显感觉到叶屠苏的手有些冰凉,脸色也有些苍白:“你手好凉,不舒服么?” 叶屠苏轻轻咳了两声,沉声说道:“是你太热。”拉着林牵洛出了酒楼。 “我,热么?”林牵洛感觉头有些微微作痛,身子也有些不舒服,她轻轻抚了一下额头,似乎真的有些烫。 但林牵洛更明显感觉到叶屠苏生病了,比自己严重得多。而自己,她说不清楚是淋雨生病还是酒醉。 叶屠苏没回她的话,只拉着林牵洛缓缓走出酒楼。 坐在屋顶的明哲此时跃将下来,闻到叶屠苏身上浓浓的酒气:“大人喝酒了?”明哲双眉紧紧拧在一起,低声问。 叶屠苏调了调内息,道:“没有,只是衣裳上沾了些酒水而已。” 明哲见林牵洛有些微醉,知道大人是沾了酒气,这夫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大人总惯着夫人——” 明哲话未说完,便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跪下请罪:“属下僭越。但,但属下以为,大人身体不适,酒是大岂,切不可沾染。” 叶屠苏目光冷冷的扫了明哲一眼,却找不到责罚他的理由,他轻咳几声,艰难的喘息着说道:“起来吧,回东厂。” “叶屠苏你怎么了吗?”林牵洛半醉半清醒,隐约听到明哲说他身体不适,便拉着他的手问。 “我没事。”叶屠苏伸手扶她:“牵洛你喝多了,回去我让厨房给你煮碗醒酒汤。” “我没醉。”林牵洛依在叶屠苏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衣裳。 叶屠苏微微一笑:“说自己没醉的,许是真的醉了。”便扶着林牵洛缓缓而行。 “明哲,你先回去。” “大人。”明哲不知叶屠苏用意,何况在他身体不适的时候他怎敢离开。 “便算我身体不适,这天下也没几人是我对手。” 叶屠苏眼底紫芒闪过:“有人一路跟着,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你在,他们大概不敢现身。” “可是——” “怎么,你当我对付不了那帮宵小之徒?” “属下不敢,大人多加小心。”明哲不敢多言,朝叶屠苏一礼,转身没入人群中,远远地去了。 “周承谨他是好人,他救过我的命,你干嘛说话带刺儿的骂人呢?”林牵洛说。 “好人?也是,自古正邪不两立,他是好人,我是坏人,自然容不得对方。” “哪有坏人自己说自己是坏人的。”林牵洛转身挽住叶屠苏手臂,说道: “有两个男子去赶集,他们都想买胭脂,但不知道哪个颜色好看,便涂在自己脸上试试。后来两人买了胭脂走在大街上,便被人围观了,人们都说他们是疯子,于是,一个说自己就是疯子,喜欢给妻子买东西,另一个说自己没疯,喜欢便买,与旁人何干。叶屠苏,你说说他们到底谁是疯子?” 叶屠苏停下脚步,低头看林牵洛挽着他的手臂,微笑道:“咱们才是被围观之人吧。” “啊?” 林牵洛这才注意到,自己一小太监,撒娇地挽着一个男子手臂的画面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四周经过的人都朝他二人投过来异样的目光。 “有伤风化。”叶屠苏道。 林牵洛正要松开叶屠苏手臂,听他这么一说便不乐意了,反而挽得更紧了些:“有伤风化怎么了,你还没回答呢,到底谁是疯子?” “说自己是疯子的,暂时不是疯子,说自己没疯的,却未必正常,这世上人心最是难测。” “嗯,说得也是。”林牵洛拽着他的手臂,仰起小脸看叶屠苏:“所以说自己是坏人的也未必真是坏人。” 叶屠苏摇头苦笑:“天下人都说我是坏人,所以我便是坏人。” “那你就多做做好事嘛。” 叶屠苏无奈,问道:“怎么做?” “用心去做。”林牵洛握起小拳头在叶屠苏心口处轻轻捶了一下。 林牵洛小脸微红,抓着叶屠苏的衣襟说道:“还有啊,我在东厂待了那么久,不就是出来玩玩嘛,在京城我又不认识其他人,所以只好去找周承谨喽,你就别生气了嘛,那铁放着不动都得生锈,何况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