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衡到达偏厅时,便见厅里摆了一桌菜,桌边站着一个少女。 少女一身粉色绢绣罗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至腰间,头顶挽着髻鬟,云鬓插着一只金玉点缀的金钗。 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簪子,几条金色流苏垂下,发丝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耳垂上挂着一对翠玉耳珠,腰悬琥珀坠,肤白胜雪,清丽脱俗。 尤其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宛如两颗黑葡萄,长长的睫毛仆闪仆闪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虽然才十二岁的年龄,却已是一副美人傲骨,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之姿。 就在赫连衡愣神的时候,魏姈介绍道:“宣王殿下,这是小女林映月,月儿,还不快快见过王爷。” 林映月的目光同样也朝宣王看过来,她的专门从宫里请来的尚仪局嬷嬷教出来的,每一个动作都规规矩矩,无可挑剔。 宣王愣愣的看着林映月,这少女看身材和他认识的那个女孩倒是差不多,只是感觉上却又有些不同。 那天,他们都绘了噘伲人庆端五的彩面,又是星月昏暗的夜间。 上弦月的光是那般暗沉,他们也只能勉强看到对方一个模糊的轮廓,天亮后的她却是身受重伤,一双眼睛也是无神的垂拉着。 想起那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少女的眼睛,赫连衡虽然心生狐疑,但还是认为只是因为那天她身受重伤双眼无神的缘故。 一个重伤到连睁开眼睛都困难的时候,谁还能把眼睛睁得那么大,那么好看,那么有神呢? 没有听到宣王让她起身的命令,林映月不敢起身,但双腿开始有些发颤了。 “王爷。”魏姈提醒道。 宣王这才把目光从林映月脸上收回,道:“不必多礼,起来吧。不知姑娘的伤如何,可否痊愈了。” 林映月心中紧张,但脸上却平静无波,微微一笑道:“多谢王爷关心,我的伤已经好了。” 她轻轻咬着贝齿,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宣王知道,那晚受伤的不是自己,因为她已经认定了这个男人,她将来要嫁的男人。 听女儿这么说,魏姈就知道了女儿的心意,连忙招呼宣王入座,笑道:“家常便饭,王爷莫要嫌弃,王爷请上座。” 赫连衡也不客气,在主位上坐了下来,道:“可惜老师公务繁忙,不能与老师畅饮一番了。” “为朝廷办事是我夫君的荣辛,更是林家的荣耀。”魏姈笑着说:“王爷请——” 宣王颔首:“林夫人,林姑娘也不用与本王客气,请!” 席间,宣王见林映月没怎么动筷,便道:“林姑娘,是否因为本王在此,让林姑娘有些拘谨。” 林映月脸上微红:“小女子还是第一次与王爷同桌用餐,有些,有些不太习惯。” 魏姈连忙斥道:“莫要胡说,王爷,月儿她平日里饭量就不大,今日因王爷来府上做客,月儿心里定是高兴坏了,有些语无伦次。” 赫连衡笑笑,给林映月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里。 林映月受宠若惊的连忙起身给王爷行礼叩谢。 宣王眉间微微一蹙,暗道这林小姐何时变得这般诸多礼节了,上次身陷险境,她的表现可不输于男儿。 甚至最后为救自己,任手臂重伤,鲜血直流也未曾半分退缩,较之战场上的勇猛将士亦不遑多让。 转念想,莫不是林家家教太严,这姑娘在母亲面前不得不表现得温婉贤淑些。 饭毕,宣王让林映月带他在府中走走,在一处池边停下脚步,欣赏绥州夏末夕阳西斜的美景。 良久宣王转身看着面前的美人:“林夫人不在。” “什么?” 林映月抬头看向宣王,宣王英俊刚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柔,二人四目相对之际,林映月的心呯呯乱跳。 “本王是说,林夫人不在此处,林姑娘不必如此拘谨。”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道:“本王想向林姑娘索要一物。” 林映月奇道:“王爷要何物?” “手帕。” “手帕?”林映月此时才注意到他手中握着一块手帕,道:“王爷这是何意?” “多谢林姑娘替本王包扎伤口。” 林映月自然不知道当天宣王与林牵洛之间发生的事,但听宣王如此说,那么当时受伤的就不只是林牵洛了,宣王也受了伤。 林映月表现得很平静:“王爷不必客气,不论换做谁,都会这么做的。不知王爷的伤可好了?” “伤早已经好了。”宣王看了看手帕上的刺绣,有些戏谑地说道:“在本王想来,老师的女儿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也定是用心学过的。” 林映月没有吱声,在不了解当时发生过什么的情况之下,说得越多便错得越多,也许只要简单的一句话便能让自己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