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过后的那一晚，江黎像是突然生了场大病，浑浑噩噩起不来床。</p>
每天只是躺在天窗下发着呆，看着光粼粼洒洒在自己身上，看着玻璃被雨水敲打。女佣照顾了她一个星期，偶尔和她讲讲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p>
江黎听不懂，多半就是静静听着，给出几句回应。</p>
两个人谁都听不懂对方的话，鸡同鸭讲。</p>
但至少还有个人陪在她身边。</p>
直到有一天，那女人冲进阁楼里，拿着江黎的手机翻译器点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p>
江黎看向手机屏幕上跳动出来的字眼。</p>
她说——</p>
“出去走一走。”</p>
就算两人语言不通，她也看得出江黎的情绪。</p>
女人的眼神淳朴，江黎感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将随身带着的一条红宝石项链送给了她。</p>
女佣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表示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要。</p>
江黎只是摇了摇头，将东西塞进她手里便披着纱裙出门了。</p>
她在东帝汶的海边静坐了三天。</p>
直到每晚深夜，海水涨潮时才走回那个漆黑的阁楼里。</p>
江黎连盏灯都不敢开。</p>
海边的风吹得愈发狂烈，东帝汶一改往日的炎热，倏地卷起细雨。</p>
江黎坐在沙滩边上，细细捻着黏在指尖上的细沙。</p>
她在这里坐了三天，发了三天的呆。</p>
其实江黎什么都没想，该想的不该想的，在海上烟花的那一晚她都想过了，再想便是折磨。</p>
她不愿一遍遍地折磨自己。</p>
她一直都是个理智的人，即便是发疯也心存理智，所以她不愿意让自己太难过。</p>
江黎最开始是掰着手数日子的，数来数去熬不过便也不再愿意数了。</p>
海风扬着浪拍打在沙滩上，起风了，沙滩上的人也散了，独独剩下江黎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p>
她望着眼前那片海，又想起在普吉岛的那一夜。</p>
身下的沙子也像现在这般软，她仰下身子孤零零地躺在海边上，海水卷着她的脚踝，她感受着，怎么都觉得差了点意思。</p>
是再没人拥着她翻滚，抱着她一同放肆。</p>
她所有的疯狂都建立在有人陪在她身边兜底。</p>
可她找不回那样的感觉了。</p>
江黎这样想着，心里像是被什么捻着；被细沙捻着揉着，最终埋没。</p>
说不后悔是假的。</p>
她后知后觉，去与人打一个赌，赌一颗真心期限与真假。</p>
没有拥有过的，即便是放弃了也不可惜，当然肯孤注一掷。</p>
江黎沉在沙子里，海水已经涨了上来。</p>
它们一次次推动着浪，拍过江黎的身下，又缓缓退去，等待着下一次伏击。</p>
她像是感受不到海水的冰冷，只是无意识地抓揉着掌下的那一把沙。</p>
江黎侧过头，看着沙子揉成团，上面的纹路印着掌心的痕迹。她抓开，又反复放下。</p>
江黎呢喃着：“没有拥有过的，放弃了当然不知道可惜。”</p>
可她拥有过了。</p>
她拥有过罗靳延的爱了，感受过他的体温，占有过他的心跳。</p>
她该怎么放弃？</p>
“原来后悔是这样的感觉。”</p>
江黎想起了唐韵对她说的话：</p>
“爱上他，你会掉眼泪。”</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