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唉…”杨长岭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化为长久的叹息。 一时间想说的太多，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又觉得这种老掉牙的开场白很俗气。 变成这个样子，如何还能过得好？ 纪星回没有出声，眼珠来回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安静等待着下文。 两刻钟后，她看见杨长老跪下在这团黑影面前，无比虔诚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最后用一种祈求又开心的语气道： “宗主，我知道是你，随我回宗门吧。” 纪星回：“！！！” 她听见了什么！ 宗主！ 青云宗宗主不是风清真人曲秋风吗？ 何时换人了？ “什么宗主，你认错人了，赶紧滚！ ”那团黑影站起来，四肢毫无章法地挥舞着。 这是想赶走他们两人。 可惜，没有一点攻击力。 因为看不见还差点摔倒在地上，幸亏杨长岭从她站起来之后，就从地上起身张开手护着，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他手扶住这团黑影的瞬间，半只手就堙没于黑暗之中。 如此极致的黑，纪星回还是第一次看到。 杨长岭确定她不会再摔倒后，才飞快放开手。 而后往后退了两步，尽管知道她看不见，还是行了一礼，道：“刚才冒犯了，大师姐。” 大师姐！ 纪星回感觉正有个大瓜朝她砸来。 没错，这团黑影正如杨长岭认出来的那样，是青云宗上一任宗主—楚红衣。 楚红衣知道杨长岭已经认出了自己。 不是猜测那种笃定，是坚信不疑那种。 她露出了个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得到的苦笑，出口的话让人听了有说不出的心酸感。 “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仅仅凭借那短短的几句话吗？ 她的声线早就被这个邪恶的功法给改变。 如今的她就如同鬼魅，像个怪物一样，被迫藏身于这个山洞里，居然还有人能认出她。 “不只我，青云宗任何一个认识你的人站在这里，都能认出来。” “谁不知道，大师姐最喜欢葫芦了，葫芦画得炉火纯青。” 说她喜欢葫芦其实也不对，是喜欢用葫芦装着酒。 喜葫芦喜酒。 整个东境修仙界谁不知道，青云宗的楚红衣每一把佩剑之上，都会挂上一串小葫芦。 那些葫芦里都装着她最爱的酒。 “葫芦？”楚红衣话里有着疑惑。 她如今这个鬼样子，全身上下只有一个黑色，哪里来的葫芦。 楚红衣最近记忆不好，总是断断续续的，只是她自己没有发觉，更不会知道自己在地上画下葫芦的事情。 杨长岭不准备和她解释，再次跪倒在地上，“大师姐，和我回宗门吧，宗主还有叶师叔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不回。”楚红衣转了个身，从纪星回角度看过去，只有黑暗边缘微动了下，没人知道她已经背过身去。 “你若是还当…我是你师姐，还念在我…尽心做过青云宗宗主，就不要把我在…这里的事告诉…任何人。” 话音才刚落下，楚红衣再次出声：“和你一起来的人是谁，为何不出声？” 纪星回一听提起她，连忙边行礼边回话： “回师伯话，弟子是今年新加入药王峰外门的纪星回。” 她说完话楚红衣便没了下文，杨长岭还跪在地上，纪星回一看，犹豫再三还是学着他的动作跪下，高呼道： “请楚师伯和杨长老一起回宗门。” 她这句高声之语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杨长岭：“……” 楚红衣：“……” “大师姐，大家都很想你，还有…”杨长岭话停在这里，良久后才道： “古照师叔也很想你。” 古照就是那个青云宗前不久修炼里因为心魔陨落的元婴大修士。 他也是楚红衣师父。 “我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楚红衣轻声问道。 她这么多年躲躲藏藏，这是她躲的第……数不清多少座山了。 有时候是树林里，有时候是山洞里。 根本不敢去向任何人打听青云宗消息。 她一个人就这样走啊走，走啊走，从中灵境走到东境，就花了上百年时间。 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只能依照着对周围环境的判断，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 她总想着，死也要死在离宗门近一点的地方。 杨长岭不准备和她说实话，看了一旁的纪星回，眼角抽了几下，换来纪星回连连点头。 “古师叔一切都好，只是很想你，大家都以为你死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这不又出去游历找你去了。” 他看不见楚红衣的表情，看不见楚红衣的一切一切。 只能依照往日回忆和黑影边缘的微微颤动来判断楚红衣的心中所想。 再接再励道：“大师姐，你和我回去吧。” 杨长岭没有问楚红衣怎么会这样，无论她消失这两百年遇到了什么，他都不关心。 眼下最重要钱的是带她回青云宗，无论什么问题，大家一起想办法。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纪星回看向跪在一旁的杨长老，向他传音建议道： “长老，楚师伯她可能说话会嗓子不舒服，你要不要喂她几粒丹药试试看？” 这样的声音，每往外吐一个字，肯定都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杨长老刚想采纳纪星回意见，就听见楚红衣轻叹一声，她用沙哑的嗓音道： “不回，你们要取什么东西，取了就离开这儿。” 杨长岭脸上是一片复杂之色，搬出已故的古照师叔都没用，大师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 纪星回也看出来了，就算今天杨长老说破嘴皮，这位楚师伯也不会和他们回青云宗。 她身上那股浑劲又上来了，这次没再和杨长岭传言，而是当着楚红衣面，大大方方道： “杨长老，弟子觉得，既然楚师伯现在失去了灵力和修为，和凡人无异，她老人家又这般固执，不如我们将她打晕，无视她意见直接带回青云宗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