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爷子骤然站起, 他脸色阴沉,少年的话还在耳边环绕。 他未曾多语,只是站起,转身去了下一家医馆。 在这个消息封闭的时代,他一身便服地出现,也没人能认出他的谁。 所以根本就不存在被隐瞒的这件事。 那个少年除了模样出众些之外,并无过人的地方,却能一眼看出他的身体状况。 这让他怎么能不震惊? 连续几家医馆,回答的话都大差不差,让他先回去,直接开始准备后事就行。 老爷子手扶着墙,旁边的亲信扶着他。 目光担忧:“那老爷,接下来咱们该去什么地方?” 家里的人野心勃勃,在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就敢耍这些小手段。 老爷子望着天,他声音没了往日的斗力,漠然染着几分苍老无力。 即使是权高位重,仍也贪生怕死。 他说:“去找那人。” 漆黑一片的宅院。 老爷子鬼鬼祟祟。 祁时鸣掐着点,悄无声息地睁眼,他坐在树上,潇洒肆意的不行。 “来了?” 老爷子骤然抬头,少年便从高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到他面前。 他笑时宛若带着生疏的面具,除去唇瓣,完全看不出在笑。 “你知道我今晚会来?”裴老爷子皱眉。 “聪明的人在得知我说的话,大概都会去找郎中瞧瞧,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自然会来寻求我。”祁时鸣笃定道。 “你倒是个聪明人。”裴老爷子斟酌道。 “哪里哪里。”祁时鸣谦虚地摆手。 “我来也不多废话,就是想问问,你有办法吗?”裴老爷子没心情周旋,他提心吊胆地问道。 “有啊,没有的话,我怎么可能大晚上像个傻子似的在这里等你?”祁时鸣顺手拽了根狗尾巴草咬在唇齿间。 是飞翔在天空中的鸟雀。 虽小,但却不容忽略。 “我啊,最擅长的就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只要人还有一口气,那到我手里绝对能活。”祁时鸣浅笑道。 “还请小先生救我一命。”裴老爷子语落,便要跪下。 “哎呀呀!你跪什么?这不是折我寿吗?”祁时鸣伸手浅浅虚扶一把。 但却没拦住。 毕竟, 这老头欺负狗东西的事,他总要去算账。 “我呢,是个商人,也最不喜欢给人提示,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想活命,答应我两个要求就成。如果不行,那老爷子请回吧。” 祁时鸣打个哈欠。 “只要不过分,我都能答应。”老爷子说。 夜晚的风有一点点刺骨的寒,祁时鸣随意地找个石墩处盘腿坐下,他稳如泰山,细碎的发丝随风飘动,倒是真有几分道骨仙人的感觉。 祁时鸣指了指身后的房间,“那第一条呢。” “就是,把裴宏深给我。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人,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只能干什么。他可是你早就已经放弃的小孙子,应该不难吧?” 他要的东西不多。 裴宏深绝对算一条。 裴老爷子注重脸面,听见这话时,脸色跟着变了变:“你想让我裴家的嫡子给你当奴??!” 祁时鸣修长冷白的食指竖在唇前,眼尾挂着一抹浅浅淡淡的笑,他说:“当然不是。” 他语出惊人,一句话直接让裴老爷子沉默下来。 “我啊,想让他当我的妻子。” 门口偷听的少年紧捏着轮椅的手骤然之间松开。 他漆黑的眸子罕见地划过一抹不知所措。 “荒谬!!太荒谬了!这世间,怎么能让男儿郎当妻子?”裴老爷子的手都在抖。 祁时鸣笑的恶劣:“没事啊,你不答应也没关系,等你去世了,我直接明抢不就完了,他早晚都是我的。” 他是懂气人的。 “而且你死了之后,也不见得会有人照顾他吧?有我照顾他,难道不好吗?”祁时鸣反问。 一口一个死, 裴老爷子居然说不出气,他心里郁闷的要死。 过了许久,才说:“只要你能救我,我就答应你。” 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他虽不想裴家的名声受损,但如果他没命了,哪还有机会知道家族后面的发展? 他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家族,自然不能落败了。 “你只答应我这一条没用,还有呢。”祁时鸣又道。 裴老爷子微微深吸一口气:“嗯,你说。” 难不成还有更过分的? 孙子都送出去了,他也不在意别的了。 “在您活着的时候,裴家名下的铺子的售卖资金,我要百分之五十,您死了之后,遗产全部都归裴宏深所有。” 一句话, 老爷子感觉自己明天就能入土。 要一半资金,死后还全部都归裴宏深。 大孙子现在也是祁时鸣的人,四舍五入,全部都进了面前这个恶人手里。 “老头,别以为我稀罕你那点财产。”祁时鸣懒洋洋地把狗尾巴草丢到一边。 看向屋子:“我只是想替他拿回自己的东西。” 裴老爷子不相信。 祁时鸣又说:“不过我空口白话,你大概也不会相信,但是我会跟你证明,你的这些资产,只要归他所有,我会帮你直接翻数十倍不止。让裴家真真正正地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家族。” 裴家现在的地位本来就不低。 数十倍。 裴老爷子甚至都不敢想。 他想骂人的话卡在嗓子。 可是,从这个少年表现出来的种种样子来说,他是有这个本事的。 “为什么会是裴家。”这是裴老爷子的最后一个问题。 “我是他前世的爱人,上一世,他护了我一辈子。这辈子,轮到我来保护他了。”少年笑了。 他眼底流淌的温柔像是深海,恨不得直接溺死在其中。 现在的科技并没有这么发达。 迷信的时代,裴老爷子相信了。 他斟酌片刻,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的荣幸。 “好,我答应你。”裴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了。 他怎么看不出这少年的身上充满岁月留下的痕迹。 如果真如祁时鸣说的那样,那完全就是他们在占便宜。 “裴家有他,是你们的荣幸。” 祁时鸣语落,懒洋洋地站起,伸了一个懒腰。 “三天之后,也是这个时间,在这里等我,” 他留下一句话,朝着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