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猛地驻足,心头震骇,这人修为,无论大长老,还是所有中州见过的道士,甚至离珠、浑庾,均皆不如。 “小友便是孟章吗?”那人平和地望向应龙,开口道,声音不大,却有股说不出的深广。 “不敢,正是!” “呵呵,”那人举了举手中的族牌,问道,“这可是你的吗?” 应龙犹豫了一下,最终老实答道:“不是,一个朋友暂借予我的!” 那人点了点头,目光移开,不再说话,似是回忆着什么,半晌,方道:“你是来自中州吧?” 不啻惊雷,应龙突地一沉,身躯后退,事到如今,只能搏一搏试着逃走,袍袖中双手已分别捻住银月梭和天罗网,情急之下,意念所到,但觉丹田处,有两个什么东西同时轻轻一跳。 “不用慌!”那人笑道,“我是祝融!” “祝融族长?!”应龙震愕中带着惊喜,临行前,常先叮嘱他,来孤竹,有两个人或许能够帮助他,一个是葛天,一个便是祝融,居然这样遇到了?!…… “可否告诉我,为何来孤竹?” “我名应龙,”常先多少描述过容貌,此刻再看,果然举世无双……已信了七八分,索性坦诚道,“中州刑天作乱,虽不致生灵涂炭,亦致万千百姓流离失所,而据我所知,孤竹意欲助逆,战事一开,中州孤竹恐又干戈连年了,我此来便是探查孤竹是否确要出兵!” 祝融沉吟片刻,缓声道:“不用查了,随象必会出兵!” 虽然早有预料,应龙心中依旧一栗,如今中州仓促间很难集结重兵,何况粮草辎重也筹备不足,一旦孤竹出兵,饶是榆罔,也绝难抵挡,孤竹和刑天若是合兵南下,应龙脑海中似浮现出了如炼狱般的景象,战火淹没了无数百姓曾经祥和美好的家园,中州大乱,赤地千里,尸骨如山…… 纵使最终能获胜…… 他忽然明白了大长老的那句话,战争没有胜者。 应龙脸色一寒,眼眸中不觉狠戾突闪。 祝融淡淡地望着应龙,轻叹了口气道:“你想刺杀随象?” 应龙没有否认,亦未承认。 “你还杀不了他!何况孤竹不少部族皆予支持,杀了又如何?!” “为什么?” “虽然会死很多的人,但那些部族也会从中攫取到极大的利益,当然希望战争!” 应龙心绪愈乱,问道:“您怎么想?” 祝融缓声道:“我吗?数十年了,两国相安无事,我觉得很好,所以打算帮你!” “真的?!”应龙喜出望外。 “当然,”祝融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但不知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祖明在这吗?”应龙话锋一转,问道,自决定寻找祖明之时,就隐隐觉得他或是此趟孤竹之行的契机,比如竟然遇到了祝融…… “在!” “是风姬请族长帮忙?”应龙松了口气,又有点奇怪。 祝融摇了摇头,“是祖明传讯于我!” “啊?”应龙更奇怪了。 “四大族都在追捕他,其他三大族也将有所行动,放眼孤竹,葛天吗,向来淡泊纷争,怕只有我能救他了,不过这回,我倒不介意做一回渔翁!” 应龙闻言一怔,这祖明竟搅动了九大族!莫非与他曾说过的那件东西有关?!那东西会如此重要?!但不是在风姬手里吗?! “祖明既然如此抢手,不是应该尽快带回族中吗,怎么来到这里?” “我带着祖明,只能流光掠影,太过显眼,霜翎与我有旧,暂先藏身,而且,也只能靠她悄悄把他带回都邑了!” “能不能让我见一见祖明?”疑惑太多了,应龙很想先弄明白,试探道。 祝融嘴唇微动,颔首道:“你去吧!”说完看了眼手中的族牌,又道,“见完祖明可以回来,静修了太久,忽然想和人喝喝酒,聊聊天……” “是!”应龙恭敬稽首,转身出门。 门外已有人等候,向他点点头,径自向前走去,应龙从后跟随。 拐弯抹角,应龙真没想到,青楼的地下还别有洞天,暗道,这青楼恐怕绝不只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吧…… 随从在墙上某处轻轻一按,轧轧声响中,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 “请进吧!” 应龙举步抬眼望去,石室摆设可算奢华,祖明面容有些苍白憔悴,手持琥珀玉斝,也不抬头,静静望着斝里的酒,身后石门合拢。 “请坐吧!”祖明指了指旁边的滇棘藤黄榻。 “我名孟章,有事相询!” “问吧,其实我见过你,那天深夜,你突然出现在房顶,原来竟是祝融族的管事!” “你在跟踪风姬?” “不错,“祖明道,”此事说来话长,大略我已告知了祝融族长,当然,再说一遍也无不可!” “详细点最好!”应龙一笑,道。 “我巫卫司有一重犯,王上遣我擒拿,并告知不得私自问审,谁料却晚了一步,而此前明令伏屠不得插手的。得知后,我很恼怒,伏屠性情多变而好色,且因两族隔阂,本素来不和,为不生枝节,我当时也没发作,想等回去后禀报王上再作计较,便派人偷偷将人犯抢回,押解回都! 不想途中,忽接到王上传讯,大发雷霆,责我为何不立刻报知伏屠之事,命我立刻就地处死重犯,伏屠身上有件东西,必须拿回!” 应龙听到又提及那件东西,更留了神,忙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