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比,任何生命,都,喜欢……漾漾。”</p>
它一坨庞大的肉质身体立在她的眼前,能把她整个人都包进去。</p>
眼前的恋人微微笑了,晶莹的泪水,从那蒙着的触手流淌到下颌。</p>
“真的吗?你把触手拿掉,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p>
她那温柔的笑脸,让寄生种先生止不住要听从。</p>
它还是止住了。</p>
“再,等等,我……漾漾,再两年,我就可以……回来。”</p>
夏漾漾不知道它到底让她等什么?</p>
它转身又要走。</p>
“可我等不了你了,我要走了。”</p>
她呢喃出声。</p>
这一句话,寄生种先生离开的身躯滞住。</p>
它又爬回来:“去,去哪儿?”</p>
“澳大利亚,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一个分开了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地方。”</p>
夏漾漾四十五度仰角忧郁,开始胡编乱造。</p>
“什么时候,回来。”</p>
“我们一家人都要搬去那儿,不回来了。”</p>
“那里……也有同类,危险。”</p>
“不会危险的,我会在那儿定居,然后遇到一个勇敢有责任心的男人,他会保护我,我们会坠入爱河,之后组建家庭,抚养后代,再之后忘了你。”</p>
“忘了……我?”</p>
寄生种先生喉咙里咀嚼着这三个字,两人忽然间都不说话了。</p>
寄生种先生呆呆的、静静的一坨立着,木讷又迷茫。</p>
它想让她忘了它。</p>
可是,为什么全身都在痛。</p>
夏漾漾感受到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开始上硬菜。</p>
“因为我是人类,人类经受不住漫长的等待,人类脑容量有限,新鲜的事物挤进来,旧的事物自然就要退场。”</p>
“……”</p>
可是寄生种先生不会,它有非常多的神经细胞。</p>
每一个都能记住她。</p>
寄生种先生有些想哭,就对着这澄澈的夜空。</p>
夏漾漾伸出手往前,摸到一片冰凉滑腻,它往后缩了一下,片刻,又任由她把手放上来。</p>
那是很光洁的曲面,触感软弹。</p>
“我已经两年没见过你的样子了,其实现在我已经快要忘记你了。”</p>
“两年后……走,一起走。”</p>
它语气里带着乞求。</p>
夏漾漾残忍摇头:“不是两年后,是马上就要走。”</p>
“不要。”它真的要哭出来了。</p>
“……”</p>
“带我,一起。”</p>
它的触手从短靴开始往上缠绕,裹着她,从袖口里钻进去,贴着她的肌肤。</p>
恨不得从毛孔,挤进她身体里。</p>
夏漾漾冻得打了个哆嗦,臭味儿熏得她颈子后倾。</p>
一会儿必须带它去洗澡。</p>
她自己也得洗,这身羽绒服也不能穿了,得买件新的。</p>
寄生种先生受情绪驱使,变得有些疯狂,它把她整个人都卷进自己身体里。</p>
身躯,四肢、头发、耳朵,她身体的每一处。</p>
只留下脸颊还露在空气中。</p>
可它仍然听到她说:“我没有办法既不看到你,又带你一起。”</p>
“我……我,我……”</p>
它还在想其他的理由和借口。</p>
但夏漾漾根本不给它开口的机会:“所以,对不起,虽然我也很喜欢你,但如果你坚持让我等你的话,那还是不要再跟着我了,没有结果的。”</p>
她说完这话。</p>
感觉包裹全身的肉泥都沁出了一层水。</p>
那些水越聚越多,很快蔓延成小河。</p>
它的肉身也在一抖一抖地颤动,像极了人类抽噎的频率。</p>
眼上的挤压感滑落。</p>
迎着月色,夏漾漾看见了它本体的样子。</p>
比起两年前最后一次见它,它又大了一圈,像一团卷起的黑色海浪。</p>
它仍然抽噎着,水哗啦哗啦从细胞里渗出来:</p>
“对不起,漾漾,我,我很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