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藤惠理被气笑了,但也有点狐疑。这几年经纪人当下来,她知道生田绘梨花很聪明,聪明到能很妥帖地应付你,完全不需要撒谎。所以,说看汉江,那多半是真看过了,可穿着睡衣,明显没出酒店,怎么看的汉江? 她的视线不觉投向窗外的汉江。两人住的房间虽然也是江景房,但临江一面是普通窗户,视角也不算好,这让她想起林真秀房间内那幅占据整个墙面的全景落地窗。 “她刚才可能去了那个官僚的房间,如果站在窗前,也确实能一览汉江。”神藤惠理想象了下这个场景,忽然回忆起某一年自己正处于热恋时也曾这样过——那时,她站在二十多层高的酒店房间落地窗前,面如桃花,人向前倾,双手和额头紧贴着玻璃,看着楼下如蝼蚁般的人流、车流,当时的男友在她身后……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就是一个哆嗦,明知自己说不定是在胡思乱想,但理论上的可能性已让她无法冷静了——自家艺人和林真秀之前一共就见过两次面,关系还那么差,就算到了韩国融洽了不少,但也才一天而已。这么晚还去对方的房间,怎么可能是感情到了,肯定是被pua了。 满腔愤怒压倒了对职业官僚的敬畏,神藤惠理一掀被子下了床,穿上拖鞋,披上外套就往外走——这孩子太可怜了,一定要为她讨个公道。 生田绘梨花先是惊讶不解,接着反应过来,跳下床,在门口追上,抓着自家经纪人的手腕,连声问:“神藤桑要去哪里?”但后者根本不理睬她,径自打开门,坚定地向外走。 在两人不断拉拉扯扯和“神藤桑,先回去,我再和你解释”的哀求中,神藤惠理来到林真秀的房间门口,用力按下门铃,几秒钟后,看到穿着衬衫、西裤的林真秀开了门,先是一愣,然后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大概误会了。 她没有逼着生田绘梨花交代,而是急匆匆赶过来,就是想第一时间观察现场,如果真发生了那种事,那个坏蛋官僚此刻不是在洗澡就是在睡觉,不会还穿着这身出门时的衣服。 “神藤桑有事吗?” 神藤惠理见对方瞟了自己和生田绘梨花一眼,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后问,下意识地看下自己的衣着一眼——穿着睡衣,披着外套,想到肯定头发蓬乱,还是素颜,脸上有些发红,恨不得扭头就走,但又看了一眼还扯着自己手臂不放的生田绘梨花后,还是打消了念头——这姑娘正一个劲给林真秀使眼色,肯定有情况, 她本是气急攻心,没多想其他,这时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来向林企画官道歉的,刚才生田很晚了还打扰林企画官,实在太失礼了。”也不管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更晚过来打扰,更加失礼。 “先请进来吧。”随着这句话,门被彻底打开,门前的人也让开了路,正中神藤惠理下怀,连客气话都不说,立刻走进房间。穿过通道时,瞥了一眼浴室,进入室内时,视线投向那张大床,终于完全放心了——浴室没有用过的痕迹,床单和被子也没有任何褶皱。除非两人真的全程是在窗前,但这种可能性很小。 心情轻松了许多后,她开始犯愁接下来该说什么,直至生田绘梨花跟着进来,最后林真秀关上门也进来后,都没想到话题。还好,那个职业官僚没等她说话就先开了口。 “神藤桑这么晚还过来,大概是看到生田桑回去产生了点误解。如果神藤桑能承诺对接下来提到的内容保密,那我可以解释下是怎么回事。” 林真秀这么说也是没更好的办法。生田绘梨花刚回去,神藤惠理就过来,还这副模样,显然是误会了,如果不说清楚,对方为了摆脱干系,回去后肯定要上报,说不定还会往坏的方向猜测。要是太田信以为真,无论比较克制,只生出芥蒂和戒心,还是反应强烈,直接抵制,都会影响接下来的日本偶像海外推广计划。所以,他就想索性将事情说清楚算了,反正produce 99企划预计再过一两个月就会中止,提前告知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企画官放心,我一定保密。”神藤惠理精神一振,立刻道。 “需要让生田桑先回去,等会儿对照是否真实吗?”林真秀似笑非笑地道。 “混蛋官僚!”神藤惠理在心里骂着。 这话不仅有点挖苦她急匆匆过的意思,而且让她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点头就是摆明不信任对方说的话,把这个职业官僚得罪死;摇头的话,生田绘梨花在一边听着,等于当面串供,回去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林企画官说得太让人惶恐了。”她也不正面回答,反正既然对方说过要解释了,总不能食言。 “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日韩偶像联合选秀企划的韩方合作伙伴除了正选-外,还有一家备选的韩国会社,对外还处于保密阶段,今天下午就是去这家会社进行和在-一样的行程,所以不方便告知神藤桑,只能让生田桑单独去……” 林真秀稍微嘲讽下就算了,接着将下午的事一一道来,除了没有说s这个名字外,当然有些细节地方也没有必要详述,例如饮料、拖延等。 当说到晚上会餐结束后,朴俊映邀请去burng oon续摊时,他道:“说来还要向生田桑道歉,要不是我唯恐失了面子,也不会请求生田桑随同一起去,接下来也不会出现意外了。” 神藤惠理觉得不对劲,她很清楚记得当时电话中生田绘梨花的语气、声音透着好心情,甚至有点兴奋,完全没有迫不得已的样子,视线不由地瞟了过去,看到坐在床上的少女眼睛这时亮晶晶的,再想到自家艺人大胆又好奇的性格,顿时醒悟,甚至有了点愤怒:这个坏蛋官僚,居然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这样优しい,是打算攻略生田吗? 有了成见之后,神藤惠理就格外留心,等听到“说来惭愧,没能照顾好生田桑,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没一直陪着,害得她去洗手间时,被几名痴汉拦住了。”又不觉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少女,怎么都觉得那双眼睛有些水汪汪,像是感动得要哭的样子,让她也在心里流泪了:来时白振袖,回时色打褂,我怎么向矶野桑交代啊! 其实,她想多了,林真秀哪里是用这种方式攻略生田绘梨花,纯粹是在执行答应白石麻衣的“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承诺,至于带来什么后果,反正回日本后两个人不太可能再有交集,他根本没去考虑。就如在burng oon,雪峰欧石南被带回来时,以为自己会被痛骂一顿,结果什么事都没有,感动得要命,也是这原因——今后陌路,懒得多管。 “我邀请生田桑来韩国协助我的工作,结果受辱,这当然是我的责任。只是对方也略有背景,要求备选的合作伙伴代为讨个公道让他们有些为难,不得已,只能自己去讨公道了。” 林真秀去“讨公道”还有一个用意,就是为中止produce 99做道义上的准备——我是你的客人,遇到事居然需要我自己动手,这种合作伙伴,我不信任,很正常吧。没了信任,谈什么合作?不过,这种事就没必要和不相干的人说了。 然而,不提及的结果就是被某个当事人以为纯粹是为了她出头,开心到忍不住插话进来,还眉飞色舞,“是啊,林桑很厉害!一下子就打倒四个坏蛋呢。” “你亲眼看到了?”神藤惠理带着侥幸问,接着看到少女连连点头,“我就在边上,从头至尾都看到了。” 这位经纪人总算明白生田绘梨花回来时为什么言行举止会出现异常了——打小就被保护得很好,第一次看到这种极其刺激的场面,情绪、心理肯定会受到很大震动,还有可能因此产生异样的吸引力,就像大户家的小姐有时会被不良勾引走,也是类似原因。 神藤惠理于是越发怨恨这个坏蛋官僚了,在她眼中这就是又一次攻略的举动。等听到林真秀轻描淡写地说了痛揍那几人的事,忍不住开嘲讽,“林企画官是中国语专业出身,或许听说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句话。请恕我多嘴,实在太危险了。” “没什么危险。”林真秀笑了笑,自信地道,“我先打电话报警,等警察到现场后才去,而且去时又有合作伙伴的职员跟着,做了双重准备,万无一失。” “可他们人多势众,一动手就吃亏了怎么办?” “外务省的职员去海外研修前都会进行一些培训,其中有防身术和格斗术的课程,我练过一段时间。那些韩国不良了不得会点跆拳道,这种腿法为主的搏击术在卡座的小空间内施展不开,我又是先发制人,手上有家伙,吃亏的可能性很小。” 质疑不断被轻描淡写地驳回,让神藤惠理越发生气了,可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继续耐着性子道:“就算如此,但说起来林企画官先动手,警察又在现场,他们可以控告林企画官,那时怎么办?被带回警察局后,外国人很容易吃亏。” “就算控告也无所谓,”林真秀不以为意,“我是外务省职员,持外交旅券,享有人身不受侵犯的权利,所在国不得逮捕或拘禁,就算当着警察面打他们,警察也只能想办法拦着,却不可以扣押我。” “所以,林企画官就拎着瓶子对他们太阳穴砸?”神藤惠理气得胸闷,说话的声调都高了起来,“砸死人怎么办?” “就算砸死人也一样,所在国无权起诉、审判、执行处分我,最多把我驱逐出境。特别是再过两个月,总理大臣就要来韩国访问,缓和两国多年紧张关系了。这时间点上,他们更加不敢侵犯外交人员的豁免权,以免惹出纠纷。”林真秀说着,表情渐渐冷峻起来,“这种チンカス(人渣),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性,就算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神藤惠理其实很认可这种说法,但表面上不能赞同,正想摇头,眼角不经意瞥到生田绘梨花像小鸡磕米一样用力点头,眼中更是放出光彩,简直就是小迷妹见到了偶像,就差跳起来打call了,只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深呼吸几次后,换了个角度再开口,坚决要降低自家艺人对这个坏蛋官僚的好感度。 “那带上生田是不是有点危险?要是被误伤了呢?她没有外交旅券,如果被警察扣留了呢?” “确实存在点风险。”林真秀坦然承认,但也有自己的理由,“只是,无论让生田桑先离开还是去找对方时不带上她,都会令人生出疑心,只好对不起下生田桑了。不过,我去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动手就让生田桑离开,所幸没有意外发生,生田桑安全回到酒店。” 说着,他向着生田绘梨花微微欠身,“生田桑,抱歉了。” “不,不。”雪峰欧石南连连摆手,眼神、语气都显示出她其实非常乐意,令神藤惠理忍不住又想插一脚,打定主意要扯断那根好感红线。 “可生田年纪还小,让她看到暴力、血腥,林企画官觉得合适吗?”她严肃地问,也确实很介意这点。 “我想,如果生田没看到那些人渣受到惩罚,留下的心理创伤或许会长期难以抚平吧?林真秀沉吟一会儿后,认真地道,“相比暴力、血腥的刺激一时,我觉得还是治愈心理创伤更重要一点。” 这是坚决不肯放过生田,一定要得到她的心吗?神藤惠理瞟一眼生田绘梨花,看到那副就差扑上去搂着林真秀哭的模样,有些心灰意冷,生出自暴自弃的心——这男人社会地位高,人优しい,在艺能圈又有权势,真想要攻略,自己怎么拦得住?算了,再糊弄一天,等回国后告诉矶野桑,让他们头疼去。 既然这样想,她就懒得再计较了,只关心后续,“后来呢?对方未必肯善罢甘休吧?” “他们先是想让警察把我抓起来,等警察告诉他们,我有外交特权后,就不知所措了。”林真秀冷笑着道,“接着又开口要我赔偿医药费,我说这是正当防卫,想要我赔偿就去日本起诉吧。只不过,届时我会将事实公布出来,邀请媒体讨论,看到底该是谁赔偿,他们就退缩了。” “林企画官,生田是偶像,这事会严重影响到她的形象。”神藤惠理急忙道。 “神田桑放心,我都算好了。”林真秀安慰她了一句,然后不屑地道,“这种公权上的寄生蛆,还是寄生在寄生蛆上的寄生蛆,当无法使用公权时,就是彻头彻尾的废物,而且最怕暴露在阳光之下,所以我一拿这个吓唬他们,他们就闭嘴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也就能扔下点场面话而已,还能怎么样。” 当然,实际情况没有他说的那样轻松。那位徐社长和手下人确实不敢碰林真秀一根寒毛,但堵住门口不让他离开,还找到出警的警察上级——burng oon所在片区的江南区警察署生活安全课长,打电话来暗示袖手旁观。直到最后,林真秀威胁要给大使馆打电话,向韩国外交部抗议扣押外交人员,朴俊映在一旁称要联系bc来报道才退缩,对方还虎死不落架地掷出一句保留所有权利的话,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了道路——他很晚才回来就是这个原因。 “林企画官接着就回来了?回来后呢?”神藤惠理更加关注回来后发生的事。 “是的,就回来了,从进酒店算起,到现在大概才半个多小时吧。”林真秀明白对方关心的是什么,隐晦地解释了下,接着道,“才回来就接到生田桑打到房间里的电话。这事和她有关,应该告诉她。想着神藤桑已经休息了,不好惊扰,她就来我房间一次,说清楚后就回去了。想来是吵醒了神藤桑吧,害得两位都没能休息好,实在抱歉。” “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林企画官打电话问清楚?弄得这么晚了,耽误林企画官休息。”神藤惠理转向生田绘梨花,责备她,顺便给自己满腹闷气找个发泄的地方。 然而,被骂的人还没回应,林真秀反是先为她缓颊——既然做好人了,那就好人做到底吧,“其实,这才是生田桑聪明的地方,担心打到我的手机上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都是拨我房间的号码,所以才这么晚,还请神藤桑不要怪她。” 神藤惠理这次都懒得发脾气了,也没兴趣再去看雪峰欧石南的表情——反正肯定很高兴,肯定眼睛里放光彩,今晚这孩子是没治了,只能盼望过几天兴头下来后能冷静地认清现实。 她这一懒惰就没注意到当问及生田绘梨花来林真秀的房间后说了些什么时出现的异常——那个坏蛋官僚虽然平静地答道,没什么,就是说了下burng oon这里在生田桑离开后发生的事,但自家艺人却没有和之前一样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对方,而是害羞地低下了头。 表面平静的林真秀其实心里也有点发虚,因为,那时的旖旎此刻正如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回放…… 雪峰欧石南来到他的身前,近得似乎能感觉到彼此呼出的气息,在他身后全景落地窗外那座永东汉江大桥的璀璨灯光映照下,眼中波光粼粼,眨都不眨地凝视着他,低声问:“林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斯人斯景,让他想起明治神宫棒球场的那一晚,同样的香气勾人,同样的视觉冲击,同样的荷尔蒙诱惑,同样的暧昧气息弥散,时光仿佛倒流到了那一刻。 他不觉伸出手,轻轻抬起少女的下巴,语气温柔地说:“我们成年人虽然正当盛时,好像十一二点钟的太阳,但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这个世界的希望终究要寄托在你们身上,那么,现在的太阳对未来的太阳好一点,不是理所当然吗?” 他以为雪峰欧石南会像那天一样转身就逃,然而,少女虽然双颊变得绯红,身子却动都没动,眼神也不躲避,甚至过了一会儿后,下巴还稍微挪动了点,像是在寻找更加舒服的姿势。微微抬高的下巴吸引他的目光落在那双柔软的红唇上,原先抱着的戏谑心理因此变得有些心猿意马,萌发一丝吻下去的欲望。 ………… 林真秀不敢再回忆下去,三言两语将事情说完,然后问:“神藤桑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已经知无不言了。”当然,言无不尽就做不到了,所以他绝不承诺。 这话含有送客的意思。神藤惠理想了下,觉得既然已经知道了前后因果,从各种迹象看,她最担心的事也没有发生,那就不能再纠缠下去了,惹得对方翻脸就麻烦了,反正明天下午就回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于是,起身表示不敢再打扰林企画官休息,接着招呼自家艺人回房间。 林真秀起身相送,并道:“我明天还有点工作,但生田桑可以休息了。如果不是很累的话,明早合作伙伴会社会派一名懂日语的女职员陪两位在首尔观光购物,先去景福宫,再去明洞大街,午饭之后送两位去金浦国际空港。我们届时在空港见。” 神藤惠理点头表示知道了,到了门口请主人留步。等她先出了房门,到了走廊后,跟在后面的生田绘梨花见转角遮蔽了自家经纪人视线,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那个坏蛋官僚,低声道:“虽然林桑是很睿智的精英官僚,善于利用规则到令人赞叹的地步,但我听说过一句中国语的熟语,叫‘善游者溺,善骑者坠’。今天的事,后来确实让我很开心,但如果那时出现意外,也会让我很难过。所以,林桑能答应我,以后少做些利用规则的事吗?我不想看到意外出现,伤害到林桑。” 林真秀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满脸认真的少女,心怀的愧疚让他一口答应,“好。” 没想到这样轻松得到肯定的回应,雪峰欧石南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忽然间抓住那个坏蛋官僚的右手,抬起来,轻轻在自己的下巴上来回蹭了蹭,然后撒开手,红着脸,转身就跑。 林真秀慢慢走到门口,站在走廊上,看着她跑到了神藤惠理的身后,低着头,跟着走,直到消失在视线中,也没有回头,心中生出一丝怅然若失,又回忆起那天少女慌慌张张逃走后的绮念,终于将曾抬起过对方下巴的手指伸到鼻子下轻轻嗅一嗅,又自欺欺人地横过来搓了搓。然则,脑海中还是难以抑制地想起那几句诗——“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第二天早上,林真秀去s与朴俊映继续produce 99的沟通,双方很有默契地不提昨天发生的事。神藤惠理和生田绘梨花则在s派来的女职员陪同下在市区观光购物,午饭后回酒店取了行李,前往金浦国际机场,准备搭乘下午起飞的全日空nh6970航班回东京。 到了机场1号航站楼后,生田绘梨花给林真秀打了个电话。前者已先到了,正在出发大厅等候。两下碰了头,林真秀去还租借的手机,接着一起去航空公司值机柜台办理乘机手续。 轮到生田绘梨花时,她递过去护照,对值机员说:“我要刚才选的那个边上的座位。” 值机员不以为意,边上等候着的林真秀心里叹了口气,装作没听到,跟在后面的神藤惠理气得胸闷,却也不好说什么。 办好值机手续,从普通通道过了边检后,林真秀在前引路,前往候机厅内全日空的贵宾室,但在进去时被拦下了——他可以进去,神藤惠理和生田绘梨花却被婉拒。 “全日空和外务省不是有过协议,只要持有外交旅券的职员证明是外务省的客人,就可以使用贵宾室吗?”林真秀感到不解。 “非常抱歉,最近接到通知,只有外务省总务课给航司发来乘坐航班的人员名单,才能适用这个协议,否则贵宾室只能给职员本人使用。”对方客气地解释。 林真秀愣了下。他出国公干不是一个人就是和村上骏一起,两人都是外务省职员,碰不到这个规定。七月,他倒是带过由非外务省职员组成的团队出国,但这种人员众多的工作团在组团前需要经过总务课审批,通过后会自动给航空公司发传真通知,也不需要他去考虑这件事。所以,他对协议的具体执行细节不是很清楚。而且,这次半强迫邀请生田绘梨花一起去韩国,不是要走总务课审批流程的大事,时间也紧张,来不及申请,所以才第一次碰上。 “但日航就不需要。”他有点不满。 “日航是公营会社,我们是自营业会社。”对方继续微笑回答。 林真秀有些不快,觉得面子被扫了,正寻思用什么方法才能带人进去时,感觉有人在拉扯他的袖子。转头望去,发现生田绘梨花对着自己微微摇头,这让他想起昨晚答应的事,笑了下,放弃了刚才的打算,也不理会接待员小步跟在后面低声说“您可以在贵宾室候机”的话,带着开心不已的雪峰欧石南和已经懒得再管的神藤惠理去登机口边的长椅上候机。当国际候机大厅内响起“前往东京的全日空航空nh6970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的广播声,起身去检票时,也没用外交护照走通道,而是一起排在经济舱乘客的长长队列中。 进了机舱,来到选好的座位边,林真秀绅士地拿过生田绘梨花的旅行箱,塞进头顶封闭式行李架,接着准备坐下,没想看到已先一步入座的雪峰欧石南熟练地将和他座位之间的扶手抬起来,舒舒服服地霸占了小半个自己的座位空间,直到过了一会儿发现他还站着,才吐了吐舌头,缩回自己的座位,但扶手却依然没放下。 他摇摇头,坐下,然后放下扶手,在系安全带时,随口问:“你和其他队员一起乘飞机时也这样吗?”然后听到对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有时候是。” “谁那么倒霉啊?”他想象了下那个倒霉蛋的无奈,不觉笑出声来。 “真夏。”雪峰欧石南笑着答道。 秋元真夏?系好安全带后,林真秀忽然想到,既然白石麻衣不要《めざましテレビ》的嘉宾主播,堀未央奈、卫藤美彩、生田绘梨花又都不合适,佐佐木琴子不够资格,那么给秋元真夏怎么样?这姑娘也确实配得上,值得给。 西野七濑不是说下个月18日去幕张握手会见她吗?如果让她知道这件事,还会像之前一样钓自己吗?他恶趣味地想,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心道:“也算帮你向她道歉了,你这个霸道的胖虎。” 15点半,飞机从金浦国际机场起飞,17点35分降落在羽田国际空港。 “林桑,你说以后我们还有可能一起来韩国吗?”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时,林真秀忽然听到生田绘梨花轻声地问自己,他略微侧头看过去,只见少女直视前方,沉静地像是睡美人一样。 她是在问什么?一定是在问,既然遵从要求来了韩国,那现在已经回到东京,也该履行把她从绝境中解救出来的承诺吧?狡诈公务员拒绝再考虑其他可能,沉吟了下后道:“你回去问矶野桑,aks对aa最佳亚洲艺人奖有没有兴趣。” “嗯?”雪峰欧石南转过头来,脸上满是迷惑之色。 林真秀以为她没听懂,补充道:“这次来韩国,我已经获得-原则上答应邀请你们为今年-亚洲音乐大奖表演嘉宾的承诺,所以,不方便再为你们争取aa最佳亚洲艺人奖了。” 可是,少女脸上的困惑并没有因此减少,这让林真秀有些不解,但觉自己暗示得已经足够明白,就不再说话,而是盘算起自己这一石二鸟之计还有没有漏洞——唆使太田鼓动aks为akb48争取aa最佳亚洲艺人奖,不仅能完成承诺,同时制造出寺田明弘与今野义雄之间的矛盾,避免这两家有渊源的会社在日韩偶像联合选秀企划中沆瀣一气,并诱导aks更加积极,又哪里愿意去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打击少女的心。 “坏蛋官僚,就会欺负我!”生田绘梨花看着她眼中就是在装傻的这个男人,心里恨恨地道,但回想起在韩国那个晚上,又柔肠百转,难以生气,最后决定再给一个机会。 当走出羽田空港国际线航站楼的到达大厅,准备分开前往各自要去的电车站时,她看着林真秀和自己道别后转身离去的身影,几秒之后忽然迈步直追。 白色连衣裙的裙摆随着两条腿奔跑的交错而起伏不定,白色小皮鞋的半高跟在地砖上敲击出铎铎的声音,只是十几米的距离却让跑得她气息急促,胸前起伏不定,脸上也不知道是因为运动还是因为羞涩,出现淡淡的潮红。 “林桑,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她挡在林真秀的面前,无比认真地问,让坏蛋官僚不由得回想起明治神宫棒球场的晚上,自己打开包厢门时,看到雪峰欧石南的那幅画面。 林真秀脑海中思绪万千,心潮起伏,许久之后带着点悔意,轻轻道:“和堀做朋友吧。”说罢,不再多看一眼,拉着旅行箱从她的身边绕行而去。 少女也像那天一样,眼中满含着泪水,在心中发誓,“不,我绝不!” 远处,神藤惠理轻轻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曾让自己热情似火地站在二十多层高的酒店房间落地窗前,面如桃花,人向前倾,双手和额头紧贴着玻璃,看着楼下如蝼蚁般的人流、车流的那个男人,回想起过去那段炽热的感情。 “可怜的孩子。”她摇着头,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