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告栏前的方巧巧看到她们小跑过来，看了一眼万小珍，小声说：“郁瑶，万小珍考试作弊被人举报了，小抄都被贴出来了。” 方巧巧尾音上扬，声音虽然小，但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并没有避人，万小珍自然也听到了。 她脸上先是不敢置信，紧接着整个人都有点慌，连忙冲上前挤开围观的工人。 有热闹看，郁瑶她们也跟上。 不过不用他们挤开，围观的人中有认出郁瑶的，说了一句她就是郁瑶后，周围的人竟然主动让出一条路。 众人看向布告栏。 只见偌大的布告栏最上方贴着两张试卷和一张小抄。 最上面是郁瑶考试试卷，正楷字，漂亮清楚，一眼划过去全是红色的勾。 下面是万小珍的试卷，空白多，写的少，涂涂改改，很不整洁。 旁边密密麻麻的小抄也一样，潦草敷衍。 两张试卷的对比不亚于公开处刑。 刘大妈她们看了一眼万小珍，不屑极了。 原来有些人悄悄参加了考试，还贼喊捉贼。 周围人羡慕道：“郁瑶同志，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居然考了第一名，真是人不可貌相。” “就是，考试成绩好就算了，字还写的那么好，简直和印刷出来的一样，怪不得是第一名。” “做人还是得向郁瑶同志一样，得有真本事，别像某些人只会走歪门邪道，关键连抄都抄不明白，还抄错了，那就闹了大笑话。” 万小珍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她没想到考完就偷偷扔掉的小抄竟然被人捡到，还举报到李主任那里去了。 刚才说郁瑶的话，和此刻众人的鄙夷的眼神就像是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了万小珍脸上。 七十年代娱乐活动少，有点什么八卦大家都能津津乐道许久。 一连几天，只要休息时间，就能听到女工们在八卦这件事。 万小珍的处罚也出来了，不仅要写检讨，还被要求一个月后参加预处理车间学徒工考试，考不过就要被安排去更差的岗位。 得亏这是个时候正式工没有辞退一说，不然不管万小珍大姨是谁，她都要被辞退。 王春桃捏了捏眉心，语重心长地劝道：“小珍啊，一个月后的考试你可得争口气，不然就只能去打扫卫生了。你妈买这份工作花了五百块，要是你去打扫卫生了，这钱可就打水漂了。” 一个清洁的活可不值这个价。 万小珍道：“大姨，我已经想好了，事到如今，我没脸继续待下去了。不如趁着被发配前把工作卖了，我是绝对不可能去打扫卫生的。” 在她眼里，扫大街扫厕所这种活是坏分子资本家做的，她是死也不会做的。 王春桃听她这么说，顿了顿，犹豫道：“你现在还年轻，不工作的话干什么？” 万小珍脸上浮现一抹娇羞，“大姨，女人一辈子又不是非要工作，和工作相比，嫁一个好男人，生儿育女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么说也对。上次你说的那个叫宋一鸣的营长军官，有消息了吗？” 万小珍点头，“我妈已经请媒婆去牵线了，相信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两人说话间，丝毫没有提到宋迎娣口中那个包办婚姻的乡下村姑，就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整个预处理车间只剩下了郁瑶和万小珍、柳大娘三个人。 万小珍是因为没有完成生产任务在赶工，柳大娘是被她连累的。 至于郁瑶是留下来收拾柜子的。 今天是她在预处理车间工作的最后一天，周末放完假，她就要去糖水车间工作了。 她在预处理车间待的时间不久，也没多少东西，收拾起来很快。收拾好的东西不用拿回家，直接放到糖水车间分配给工人的柜子里就行了。 她刚去糖水车间不久，其他车间的一个女工人去公厕，看到预处理车间外面等人的陆泽，路过预处理车间顺带帮忙说了一嘴。 “柳大娘，外面那个解放军同志是来等你们车间女工的吗？我看他在外面站了好久了。” 柳大娘顺势往窗外看了看，“刚听郁瑶说过，他爱人要来接她，难道就是他？” 万小珍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削菠萝，一听郁瑶那个普通士兵的农村老男人来接她了，踮起脚去看热闹。 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时，万小珍心花怒放。 难道是喜婆和他说了自己在食品厂上班，他这是特意过来找自己的？ “柳大娘，这就是郁同志的男人吗？虽然看不出军衔，但那一身的气度，看着就让人有种压迫感，不是一般人。” 万小珍闻言皱了皱眉，不太高兴地道：“你们都弄错了，宋同志他是来找我的。” 那位女同志和柳大娘全都惊讶地看向万小珍，“来找你的？” 万小珍拢了拢自己的秀发，带着一丝骄傲道：“那是当然。你们还不知道吧，他其实是来和我相看的。” 那位女同志提出了疑问：“真要是相看，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外面等你？” “这不是因为他太着急了吗，上次台风我被困，是他救了我。为了救我，他的手都受伤流血了。因为他还有事忙，我们都没来得及多认识，他肯定找我很久了，不然也不会刚从媒婆那知道我在这上班，就迫不及待过来。” “原来是英雄救美的戏码，我说他怎么一直在外面徘徊不进来，估计是怕打扰你工作。” 柳大娘人不错，听到这话，开口道：“既然这样，你别让他在外面等久了，剩下这一点菠萝，我帮你做完吧。” “那么久都等了，不差这一会儿，我先去换身衣服，收拾收拾。” 万小珍去更衣室换下工作服，找了件漂亮的黄裙子换上，看着红色塑料镜子里自己凌乱的头发，想到郁瑶那天中午教方巧巧的编法，也依葫芦画瓢弄了个差不多的。 换好衣服出来，正好碰到郁瑶和方巧巧一起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根红豆棒冰。 方巧巧看到万小珍的头发和衣服，朝郁瑶努了努嘴，看，学人精。 郁瑶倒是不这么在意，衣服和头发款式又不是她独享的，别人自然也可以这么打扮。 只是万小珍皮肤黑，头发细少，不适合。 这一打扮不仅显得更黑，还衬着她整个人像顶了一根须子的麻杆。 万小珍被发现学郁瑶打扮，有些慌，嘴硬道：“这衣服和头发款式没有写你的名字，又不是只有你可以这么打扮。有些人就算打扮得再怎么好看，也只能嫁给又老又丑的男人。不像我，可是要嫁给营长的人。” 说完，丢给方巧巧和郁瑶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腰一扭，转身朝外面的陆泽走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