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竹林，不远便是一座篱笆小院，竹屋间，菜圃六七块。 院子里的水池边，名叫欧鹏的憨厚汉子正动作娴熟地处理大鲤鱼，刮鳞、拔鳃、去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行家里手，平日里没少杀鱼。 篱笆院里有几张竹椅，鹤翁邀请二人落座，闲聊了几句，最后老人的视线落在姜武背后的黑锅上，笑问道；“年纪轻轻，何故总是背着一口黑锅？这个形象可不讨小姑娘喜欢。” “这……”姜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按说行走江湖最好是财不露白，可若在鹤翁前辈这等人物面前还掖着藏着，那他姜武做人也太不爽快了。 迟疑了片刻，姜武还是介绍了黑锅的不凡之处。 鹤翁老人闻言眼前一亮，道；“竟有如此神奇之锅？莫非是什么灵宝？” 姜武大大方方地将黑锅递了过去，鹤翁老人仔细察看了一遍，略有疑色。 “莫非老夫眼拙，竟看不出此锅的玄妙之处？” 这一幕在姜武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黑锅表面上与寻常铁锅没什么两样，可从它的表现来看，绝非凡物。只是寻常人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居然连鹤翁这等强者都看不出来，难道这黑锅的来历远超想象？ 姜武突然有点后悔抖出黑锅的秘密了。 “欧鹏，在院子里架上火，就用这口黑锅炖鱼，老夫倒要看看这黑锅是否有姜武说的那般不凡。” 鹤翁老人兴致来了，朝着憨厚汉子吆喝了一声，后者应了声是，还真在院子里架起火来。 “这口锅还能升华灵性？吹牛的吧！八宝琉璃城中的至宝木灵液也只能催熟灵药，你这个牛吹得有点大，贫道我第一个不信。”中年道人见识过黑锅的防御，他是一点没辙，但要说能升华灵性，打死他也不信。 这点姜武倒是有绝对的自信，笑道；“不如咱们来打个赌？” “赌就赌，我要是赢了，上次的好处分我一半。”中年道人眼神鸡贼地盯着姜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要是你输了呢？” “输？哈哈，贫道岂会输，万一输了就认你做大哥，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可能觉得这个赌注实在是下得太重，道人又连忙改口；“十年，十年之内贫道伍德给你姜武当牛做马，牵马执蹬，当然，伤天害理的事情贫道可不会做，这点原则还是要讲的。” 姜武腹诽不已，心道你他娘的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做得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很快，黑锅便架在了火上，姜武亲自动手，将切好的鱼肉一块块丢入锅中，又撒了些独家配料，静等熬煮入味。 若是平常做鱼，这样煮肯定不怎么好吃，鱼肉也容易稀烂，但这大鲤鱼是修道有成的大妖，血脉强大，属于非常难得的食材，这就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了。 四人围坐火边，跃跃欲试，鹤翁老人甚至还取出一坛窖藏千年的好酒，就等着痛饮一番。 不到一刻钟，锅中已是清香四溢，鱼肉中大量的生命精华正在升华，灵性翻了一倍不止，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升华仍在继续。 又过一刻钟后，锅中的生命精气已喷薄而出，如满天星河坠入人间，让整个篱笆小院都变得霞光异彩。 “这黑锅竟真能升华灵性。” 诸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就连沉默寡言的憨厚汉子都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生命精气比之前多了十倍不止，堪比灵丹妙药了，一口黑锅竟有这等化凡为仙的力量，老夫算是涨见识了。”鹤翁老人感叹，而后伸手夹起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咀嚼了几下顿时惊骇万分，不止灵性升华了，甚至味道都升华了。 这位老人一生爱吃鱼，但今天这滋味……前所未有。 于是，鹤翁老人也不顾什么形象了，操起筷子大快朵颐，差点把舌头咬掉。 姜武二人外加那憨厚汉子没敢动，姜武是因为在人家里做客，主人家没发话自然不好动，那憨厚汉子则是不敢，他在老人面前一向谨小慎微。 三人望着鹤翁老人吃得不亦乐乎，都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老人这才注意到，没好气瞪了姜武一眼；“都看着我作甚，动筷子啊！” “是！” 于是乎，就像得到了命令，姜武三人终于抄起筷子加入这场盛宴。 这期间，鹤翁老人将酒坛打开，给三人都满上了一大碗，有些肉疼地道；“小子，别说老头子我占你便宜，这酒可是我年轻时候亲自酿的清风烧白，岁数比你爹还大，平日里可舍不得拿出来喝，今日是看在鱼的份上破例，你小子可得珍惜啊！” 窖藏千年，那岁数可不止比他爹还大，都超过他老祖宗了。 姜武小心翼翼地捧起酒碗，旁边的中年道人闻上一口，如痴如醉地道；“啧啧，这酒不得了，放在八宝琉璃城来买，少说也得千两灵石一斤了。” 姜武咋舌，千两灵石一斤的酒？这哪儿是喝酒啊，简直是在喝钱。 “千两灵石？哼，万两都不卖。”鹤翁不屑。 姜武还是头一次喝窖藏如此之久的好酒，满怀期待，一口下去却觉得索然无味，还不如老魏葫芦里的酒呢。 但气氛都到了这里，不捧个场又说不过去，于是他竖起了大拇指，赞了声；“好酒！” 鹤翁哈哈大笑，姜武与道人也大笑起来，气氛融洽，倒是憨厚汉子不苟言笑，只是静静地瞥了姜武一眼，没有说话。 “嗯？” 几人正吃着鱼喝着酒，鹤翁老人突然眼神一凛，下一刻筷子上的一根鱼刺便激射而出，直刺竹林上空。 这一幕极其突兀，姜武与老道都不知何故，面面相觑。 “鹤老哥，三百年不见，今日难得登门拜访，你便是这等待客之道，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竹林上空，有个浑厚的嗓音传来。 姜武寻声望去，就见一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脚踏虚空，飘然而至。 此人一手在前，一手负后，居高临下俯视众人，有股久居上位的威势，气度十分不凡。 姜武暗暗心惊，敢用这种口气跟鹤翁说话，此人难不成就是九黎洞大洞主？那只九头虫？ 鹤翁老人夹起一块鱼肉丢进嘴里，头也不抬地冷笑道；“你若再站那么高跟老夫说话，老夫不介意将你打回原型，斩去那八个头用来下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