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的哭声渐渐停歇，泪水却还在无声的滑落，他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只是默默地守在母亲的尸体旁，空洞的眼神凝视着远方。 沈念乐跪坐在他身旁，同样泪流满面，他紧紧握着狗蛋的手，希望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村民带着两名公安匆匆赶来，来的公安明显有些不耐烦，他们粗略的看了一眼狗蛋娘的尸体，又看了周围的环境，便匆匆离去，说明天再来处理。 留下村民们面面相觑，这来跟不来有什么区别？ 但不管如何，狗蛋娘的尸体去留问题亟待解决。 大队长沉重地叹了口气：“我看今天晚上，先把狗蛋娘放在晒谷……”大队长的提议还没说完，便被狗蛋打断了。 狗蛋抬起头，虽然眼神空洞，但声音却坚定无比：“我要带我娘回家。”他的声音有些微弱。 大队长看着狗蛋那空洞的眼神，心中不禁一软，他深知这对母子的感情深厚，也理解狗蛋此刻的心情。 他叹息道：“狗蛋，你确定吗？你家就你一个孩子，这晚上……”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担忧。 “我知道，”狗蛋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却坚定，“但我不想让我娘在外面过夜，我要带她回家。” 沈念乐也站了出来，小小的声音充满了勇气：“大队长，我晚上会陪着狗蛋的，我会和狗蛋一起守着狗蛋婶子。” 他的声音虽然稚嫩，却似乎充满了力量。 大队长看着这两个孩子，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自己无法改变狗蛋的决定。 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好吧，狗蛋，我们送你娘回家。明天一早，我们再来商量后事如何处理。” “娘，我带你回家。”狗蛋低声对狗蛋婶子说着，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焦距。 在村民和大队长的帮助下，狗蛋婶子的尸体被送回了家。原本他们想把尸体放在院中，狗蛋却坚持把自己的母亲安置到炕上。 大队长犟不过狗蛋，最终还是将狗蛋婶子安置在炕上的一角。 张三婶和几个热心的婶子替狗蛋婶子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让她看起来仿佛只是安详地睡着了。 狗蛋为她盖上被子，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他的母亲只是暂时睡着了，随时都会醒来。 夜色渐深，村民们见狗蛋娘被安置好，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他们知道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再加上春忙时节，明天还得下地，体力很重要，于是便都选择回家休息。然而沈念安和沈念乐却选择留下来陪伴狗蛋和狗蛋婶子。 “姐，你也回家睡觉去吧！”沈念乐将沈念拉到门外轻声劝道。 沈念…… 她不害怕，因为她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但这两小家伙也不害怕？ “姐不回去，我就在这陪着你们，只有你们几个在这我也不放心啊！” 沈念乐看着沈念，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他知道，只要有姐姐在这里，他和哥哥便不会害怕，这个晚上也会变得不再那么难熬。 “姐，谢谢你。”沈念乐低声说道。 沈念轻轻地摸了摸沈念乐的头，“傻孩子，我是你姐，我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快进去和哥哥陪陪狗蛋吧，他现在肯定很难过。” 沈念乐点点头，转身回到了屋里。沈念则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守夜。 这一夜，狗蛋家的煤油灯一直亮着。 夜色已深，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配合着煤油灯的光，照亮了这个寂静的夜晚。 狗蛋连鞋都忘了脱就爬上炕，躺在炕上紧紧挨着狗蛋婶子冰冷的身体，感受着母亲在自己身边最后的时光，而沈念安和沈念乐则默默地坐在炕边陪着他。 第二天清晨，两名公安便来了。 他们先在村里查探了一圈，得知狗蛋娘在村里从来没有与人结过怨，甚至村里人都很照顾这对母子。 他们又在河边找到了她失足滑倒的痕迹，以及她试图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的手印。 这些证据都表明了，那天晚上，狗蛋娘确实是不慎滑入河中的被淹死的。 因为没有目击证人，两名公安人员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后，便确认了狗蛋娘的死亡确实是个意外。 这个结果虽然残酷，但似乎也在大家的预料之中。 狗蛋默默地听着，没有哭也没有闹，仿佛一夜之间又长大了许多。 既然是意外，那下一步安葬狗蛋婶子的事宜也提上了日程。 大队长已经让村里的木匠帮忙加紧赶制棺材，以便尽早让狗蛋婶子入土为安。 沈念找了个机会询问沈念安俩兄弟，晚上给狗蛋婶子守夜，会害怕吗？害怕的话换她进去守。 兄弟俩皆是摇摇头，沈念乐语气低落的说道： “姐，狗蛋婶子还在的时候对我们很好，所以我们并不害怕。只是觉得难过，狗蛋失去了他的妈妈。他和我们一样，再也没有妈妈了。” 沈念安点点头：“姐，害怕什么呢，那是狗蛋以后日想夜想也再也见不到的妈妈啊。” 沈念闻言，心里也忍不住难过，她也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妈妈了。 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她们感同身受过。 王木匠加班加点，用最快的速度打了一个简朴的棺材。虽然棺材并不精致华丽，但它也是王木匠用心雕琢的，足以表达对逝者的尊重。 棺材打制好，大队长便去找了狗蛋：“狗蛋，叔知道你很伤心，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娘入土为安。”大队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狗蛋点了点头，虽然他的眼眶还是红的，但神情已经比之前坚定了许多，“大队长，我知道。我会让我娘安心地走的。” 得到狗蛋的准话，大队长便组织了村民们，帮助狗蛋处理他母亲的后事，新坟就在狗蛋父亲和姐姐的旁边。 下葬那天，四月的天空中竟然下起了飘雪，仿佛春丫下葬那天的情景重现。 能来的村民都来了，共同送狗蛋婶子最后一程。她的坟墓被安葬在狗蛋的父亲和姐姐旁边，仿佛一家三口在另一个世界也能团聚。 下葬结束后，村民们渐渐散去。大队长走到狗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 “狗蛋，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你妈妈在天上会为你感到骄傲的。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叔，大队的人都会帮你的。” 狗蛋跪在坟前，默默地注视着新坟，泪水再次涌上眼眶。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就要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了。 但到底，他娘也算是如愿了。 她在天上，和爹还有姐姐团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