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祈的认知之中，他一直都认为苏知阮是一个男人。</p>
这个认知在他心中从未改变，即便是凤清对她有好感，长祈也只是认为凤清突然喜欢男人，并没有对苏知阮产生任何怀疑。</p>
老妇人见他神情大变，方才的淡漠顷刻之间化为齑粉，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样，于是她把伞捡起来，重新递给了长祈，小心翼翼地问道，“您……不知道您夫人怀孕吗？”</p>
大雨倾盆而下，任何细微的声响此时都藏匿在雨声之中，此刻，没有人能听得清，能看得到长祈的表情，也无法感受到他内心的波涛汹涌。</p>
像是一只离群的飞鸟，像是一片荒芜的麦田。</p>
像是过了很久，老妇人才重新听到了他的声音。</p>
带着干涩，带着喑哑，听不出原本该有的音色。</p>
“……我不知道，她是女子。”</p>
“啊？！”这下，轮到老妇人摸不着头脑了，她伸出苍老的手挠了挠头，做梦都没能想到这一点，“大人，您不知道您夫人是女子？？”</p>
“嗯。”</p>
此刻，无论是长祈，或者是老妇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p>
但只有长祈自己知道，心中那些隐藏起来，呼之欲出，但郁结于心的想法，现在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p>
她是女子。</p>
苏知阮是女子。</p>
既然是这样，那她为何要对他说是男子，并且家中已有妻室，还有孩子在等着他回家？</p>
在他醉酒后做了一个荒谬又清醒的梦之后，为何下意识觉得是她?</p>
他找遍了整个神宫都没能找到那天晚上的女子，而她当时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p>
还有她为何要从他身边逃走，不告而别。她计划周全，看起来很早之前就谋划的非常全面——她早就想离开了！</p>
眼前的老者说她早已怀孕，而她是女子，又急着不告而别，从他身边离开。</p>
在长祈心中，这些线索逐渐串联起一个完整的事件。</p>
——苏知阮就是那天晚上和他发生关系的女子，而也就是那一晚，她有了他们的孩子！</p>
当这个结论在长祈脑海中出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轻微地战栗起来。</p>
“大人……大人？”老妇人招了招手，她在人间活了很长时间，早就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对于眼前神明大人不知道自己夫人是女子这件事，她也只是稍微惊讶了下，就恢复了正常，“您……此次下凡来，是来找您的夫人吗？传闻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老身能够见到神明大人一次，已经是天赐的好运气，更别提能够再次见到您。”</p>
神明不会经常下凡，除非是下凡历劫。</p>
像是长祈这种暴露身份之后没多久又出现在人间的，几乎没有。</p>
“我是来找她的。”长祈打着伞，看向了灰暗的天色，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疲倦起来，“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会找到我的妻儿。”</p>
老妇人动了动嘴，还想嘱咐什么，但当她再次抬眼之后，发现长祈已然走出十丈之外，他的背影，此时看起来很萧瑟。</p>
看来，情之一字，就算是神也挣脱不了，老妇人摇摇头，用很大的声音大声喊出来，“大人，遵从本心，早日找回夫人和孩子！”</p>
雨中，神明顿住了脚步，听到了她的呼唤。</p>
* 这是长祈再一次踏入苏知阮的房间之中。</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