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看在礼拜天的份上,虹姐难得发回善心,在群里我们所有人道: 今天周日,咱们就不搞太晚啦。 加班到九点,大家就回去吧。 回去以后,洗漱完了就早点休息。 不要因为下班回去早,就又是泡网吧、又是通宵组团打游戏的。 适当娱乐,不要过度。 早点睡觉,明天上班才有精神。 另外,楼上的杂物架里有雨伞。 回去如果还下雨的话,就带把雨伞回去,明天上班的时候再给带回来。 不然老有去无回,以后再赶上下雨天,都得成落汤鸡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就是允许我们可以提前下班的这样一则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通告,居然在这一亩三分地的办公室里掀起了一场极具颠覆性的“地震效应”。 其反响之热烈,丝毫不亚于在未来的某一天,中国球迷亲眼目睹了国足挺进亚洲杯后所表现出的激昂与亢奋。 说不定还会有因兴奋过度而出现心肌梗死的,真不是夸张。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虹姐这番话哪里是通告哇? 简直堪比“推恩令”了! 这得是多么具有人情味儿、多么理解员工不易、多么站在员工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的老板才能做到的! 这样的老板,不说百年不遇,那也是凤毛麟角了。 别的不说,就凭她一手打破往日的加班惯例和习以为常的12点精神,大伙儿就服她! 就要更加忠诚于她,为她卖命! 当然啦,对待这方面的看法,后来也出现了非常严重的两极分化 刚开始是发自内心觉得这女老板人不错。 知道员工最近没有休息,五加二、白加黑的上班,能让我们提前几个小时回去休息,已经算不错了。 后来我才发现,我们这些初入社会的“孩子”是最容易被领导的小恩小惠所俘虏的。 甚至于都不能说是对方给我们的恩惠。 而是她们无理侵占了我们的业余时间和私人空间后,反过来将本该就属于我们的时间和空间再还给我们一部分,并加以无限放大。 好像是她们做了多大慈善、出了多少血、为我们这帮员工付出多大牺牲似的。 他奶奶的,还真成剥削有理啦。 这不得不引起我的深思: 现如今这打工人都怎么啦?思维好像都变啦。 不再具有反压迫、反剥削的斗争精神了。 甚至让人洗脑洗的,不一天24小时连轴转的把活儿干完、干利索了,都不好意思领那笔微薄到连自个儿都够呛能养活的工资一样。 这叫什么?贱骨头?活该受屈? 还是跪久了,站不起来啦? 好不容易投入到最后一小时的工作状态,楼上便传来了沸沸扬扬的嬉笑声。 “火狼”那边的人成群结队地下楼。 有低头看自个儿手机的。 有手拉着手、哼着小调、有说有笑的。 还有勾肩搭背、左顾右看、幸灾乐祸的 很明显,人“火狼”这是下班啦。 原本不声不响的离开,本该是两个团队之间所保留的最后默契。 可王一飞却非要多此一问。 见“火狼”分部的俩老板———佟帅、李志修并排走。 不知是出于内心的好奇,还是想当着自己所在团队人员的面儿,显得他认识的人多、跟谁都搭得上话。 在对方明摆着没主动搭理他的情况下,他却上来就将一只手搭在对方肩头。 加上他那得天独厚的身高优势。 你要不说,还真以为是黑社会老大哥教育俩跟班儿的呢。 他还学山东人的语气和腔调。 逢人不是叫老师,就是叫宝贝儿。 “哟!老师儿。上哪儿去?老师儿。” 李志修脾气比较古怪一些。 平时除了跟他们“火狼”那边的人能耍的开一些外,跟其他部门的人相处起来,多少都有些拘挛和认生。 不会主动搭话,也不喜欢接话,骨子里仿佛自带有一种野性难驯的傲气。 别看王一飞是个正经八百的自来熟,可人李志修偏偏不抻这个。 人就烦这种交友没底线、跟什么人都能玩到一块儿去的“社牛”患者。 路过时,他本身就没打算跟王一飞掰扯。 不成想对方却摆出一副跟自己很熟的架势,上来就把手搭在自己肩头,用力还不轻。 严格意义上说,那一巴掌是直接拍在自个儿肩膀上的,生疼。 这让李志修难免有些不悦。 他也不接话,抓住王一飞的那只手,便甩了出去。 完了还不忘拍拍自己肩头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以示对王一飞素来不讲究个人卫生的抗拒和嫌弃。 相比之下,佟帅倒是难得的好脾气。 可以同我们野狼的主管———晁育良媲美。 王一飞怎么问,他就怎么回:“下班,回家睡觉去。” 王一飞还不收敛,不过也算是替我们大家伙问了我们想问却不敢问的:“那么早就回去啦?才几儿?不加班啦你们” “加什么班啊没听说过那句话吗?下雨天,和睡觉更配哦。” 说这话之前,佟帅和李志修早已迈出办公室大门,传来的只有走廊里余音绕梁后的回声 就到这儿,王一飞还不忘假模三道的低声回对方一句:“行嘞!我的宝贝儿。” 不过他也清楚,人家肯定是听不到的。 即便听到了,也不会特意回复他那么一句。 现实摆在面前,人家晚上压根儿不加班,还不各个归心似箭似的往家或宿舍奔? 哪有时间搭理我们这帮还需加班到晚上9点的倒霉蛋儿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最后一小时竟如此难熬。 不夸张的讲,将虹姐跟力哥排除在外的办公室所有人,也包括我在内,有一个算一个。 这会儿谁要敢拍着胸脯说,他热爱工作、热爱加班,渴望将自己个人空间里的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钟都投入到与客户的沟通当中去,我把脑袋给他。 当然,这条仅对王一飞不开放。 这家伙为达目的是不择手段,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诺都敢许。 牙齿上能跑火车、舌头上能骑马。 你要跟他打赌这世界上有没有外星人,哪怕是赌百十块钱的,他也能把过去读过的科幻小说里边儿的场景给“演义”成现实当中他亲眼看到的,说与你听。 妥妥的把你当幼儿园孩子忽悠。 信不信随你,反正他就是见过,不信拉倒。 人要赶上心情不顺的时候,就特容易胡思乱想。 一旦思绪上头,还就会浮想联翩。 我就是这么一人。 我这会儿想到啥了呢? 我想到“火狼”那边的人下班以后都去干嘛了。 是阳奉阴违的跟他们老板轩哥保证,下班就回宿舍睡觉,实际却是不动声色的跑到哪家网吧里“刷夜”? 还是个人、六七个人结成一队,趁着月色刚好、秋风习习,就近找家常去光顾的烧烤店,撸个串儿、克点啤酒、吹个牛逼? 这小日子过的,太是味儿、太办肆了! 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垂涎他们“火狼”那边的人性化管理和氛围烘托。 越是羡慕别人,就越是对自个儿所在的部门失望。 或许人性即如此,凡事就怕对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要没有“火狼”那边的准点儿下班,就没有我们对多加这一小时班的愤慨和奓毛。 兴许我们这会儿还拿夏虹当救世主似的,把她的“宽容”当“恩典”看待呢。 就差当场下跪,冲她三拜九叩,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我环顾了下四周,看与我并排和坐我对面的那几位难兄难弟都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