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被临时分到了晁育良的“雄鹰组”,接受良哥的检阅。 他这人脾气好是出了名的。 你可以说他不严肃,也可以说他这个人原则性不够强,但你绝不能说他脾气暴躁、难相处。 相反,他这人的性子还属于是比较绵软的。 堂堂团队大主管,从组长到组员,从老人到新人,谁都敢开他的玩笑、拿他打镲。 即便是听到那种言辞犀利、有点儿过火的话,他也只是一笑置之,最多嘻嘻哈哈地反怼你一两句。 就这,你还不一定能感受得到他的攻击性。 字里行间反倒交杂着一股满满的自我保护欲,让你不忍心回嘴。 你若回嘴,那在外人看来,甭管先前谁对谁错、孰是孰非,起码在这会儿,一准儿是判你蛮不讲理、欺人太甚了。 良哥那边有三个徒弟。 一个叫钟仁义,一个叫田沐晨。 最后一个便是跟我同一天入职的赵凯歌。 钟仁义本人身形略显臃肿,身高大概在一米7到一米73之间,穿的衣服也比较松弛。 尤其是他套在里面的那件蓝色t恤衫,感觉穿了有些年头了。 外加经常洗涤的缘故,已经开始变形,领子那块儿都快耷拉到胸口了。 头发呢,你要说一点儿造型没有吧,也不准确。 可你要非让我指出来他的发型,也着实挺难为我的。 感觉就像是头天夜里洗完澡以后,没擦干头发,完了睡一觉醒来发现,鬓角处的那几撮头发,明显向外翘起不说,就连头旋处那一片儿,也如同孔雀开屏似的,呈扇形炸开。 别说,这要是把支棱起来的头发也算在身高内,不夸张的讲,足足要比他剃平头那会儿高出五公分不止。 后来我们才知道,钟仁义早些年确实当过兵,曾在南京陆军某部队服役5年,退伍前还混了个一期士官。 再后来,包括退役金在内,加上复员费、养老保险、职业年金,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国家补助,一次性就拿到了将近二十万。 可把这家伙给美得不轻,接连高呼:共产党万岁!解放军万岁! 时至今日,钟仁义依旧不忘军人本色,不忘党的教诲、国家的培养和军队的淬炼。 因此,在偌大的销售团队里,钟仁义可称得上是少有几个正派角色之一,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所谓:性格即命运。 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一性格自然也同他日后能够在团队当中提前作出预见性的一些事,有着千丝万缕,且密不可分的关系…… 田沐晨是东北人。 准确的说,是黑河那旮旯的。 再往细了讲,老家位于辰清镇,隶属孙吴县。 总之,离俄罗斯已经不远了。 别看这家伙取的名儿怪好,跟那些烂大街的言情小说男主姓名有的一拼。 用当年时髦的话说,这名儿起的,真“玛丽苏”。 按照以往那些颇为俗套的人物设定,一般像取名叫“沐晨”这样的男性角色,在小说里的番位,不是男一、就是男二。 反正不会是路人甲、龙套乙这样的小盲流。 必定是那种外表清秀、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美男子。 抑或是不怒自威、霸气外露、风流倜傥的总裁、富二代。 不然,按照“玛丽苏文”读者一贯的认知和喜好,怎么也得是木村拓哉、玄彬、胡歌那样的才行吧? 反正要是哪个歪瓜裂枣配这名儿,非得气得那帮女读者给小说作者寄刀片不可 不过你们犯不上给我寄刀片。 坦率的说,我笔下的田沐晨,还真谈不上是什么花样美男,也不是什么霸道总裁伍的。 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掉在人群里不容易被关注和寻摸到的凡夫俗子。 首先是长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甚至有些小丑。 其次就是他皮肤偏黑。 常言道:一白遮百丑,一黑毁所有。 按照他的说法,在进入到这家公司以前,他是在工地上开塔吊的。 每天离地四五十米的高度作业,又不作任何防晒措施。 久而久之,晒成如今这副“黑炭头”模样也不稀奇。 若不是工地老板拖欠他足有半年的工资不给,估计他这会儿还跟塔吊上顶着日头“干熬”呢。 沐晨的脸颊是向里凹陷的。 脸上的肉干吧唧的,一点不饱满。 正好凸显出他的脸部轮廓棱角分明。 双目无神,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睡着的恍惚感。 表情也显得格外忧郁,天生一副苦瓜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单从外表上看,同电视剧《父母爱情》里的三儿子———少年“江卫民”简直如出一辙。 真的,像的不能再像了。 沐晨比我小一岁。 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后来母亲远嫁沛县龙固镇。 学生时代一直是在老家念书,父亲到南方打工,只能和爷爷相依为命。 据沐晨回忆说,他爷爷对他很好。 老人家自己手头虽谈不上富裕,但兹要有点儿钱,都会第一时间想到给孙子。 只可惜,老人省吃俭用下来的钱,都让他这不成器的孙子拿去上网打游戏用了。 现在想想,感觉也挺对不起爷爷的。 中考落榜后,他就去了佳木斯的一所职高念书,也相当于混了两年。 一上课就犯困,啥也没学着不说,到头来学费、食宿费却花了不少。 远在沛县的母亲听闻此事,在征求过沐晨本人的意见后,便亲自跑回老家,接儿子来沛县这边生活。 光在电话里就把沛县夸成一朵花了…… 说沛县路修的好,路宽敞,骑车、开车都方便不说。 这儿的人也大大咧咧的,好相处。 况且挨这儿还能有个住处,当妈的又不会撵你。稳当的比什么不强? 老家那儿好是好,但毕竟远离城市,机会不多,交通也不发达。 况且较比南方,东北一年四季的温度都普遍偏低。 好几年夏天,最热也只有22c。 冬天就更别提了。 零下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动辄就冰天雪地,进门就不再想出门。 挨老家那儿找活儿,不得找个包住宿的? 这每天一多半儿的时间都得在班儿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回去了也是照床上一躺,接着就挺尸睡大觉。 无非是要个遮风挡雨的地儿,犯不上再单独租间房子。 可问题是,除了工地上,现在哪家单位免费提供住宿? 那么好,到工地去了,搬砖、和水泥、住在集装箱似的夹心板房里,整天跟一帮中年大老爷们儿混在一起。 澡也不常洗、衣服也不常换、袜子一瞅全是洞。 窝窝囊囊、邋里邋遢的,往后对象都不好找。 也不知道沐晨他妈是怎么忽悠他儿子的,非说徐州这儿有个徐工集团,硬是靠生产挖掘机、装载机、起重机伍的,跻身于世界五百强之列,称其“基建狂魔”亦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