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势并不见小。 寒风一阵接着一阵吹着摇晃的木门和单薄的窗户纸。 但只要没有异常的响动,就是现在立刻下暴雪,沈乐言都觉得是在阳春三月,暖和得很。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颈间坠着的散发着温热的白玉平安扣。 郁野吃完了东西,就跟着他一起看着外头的雨幕。 “你知道,来追杀你的,是哪几个妖魔吗?” 元婴期的妖魔,在妖族应该也有一定地位。说不准原着里会有提到过他们的功法或者说弱点。 郁野摇摇头:“在妖皇派人抓我之前,我从没有离开过部族。” 沈乐言也没继续问,起身查看了一下郁野胸口的伤。 对方的肋骨还断着,可他不会接。 【虽然用了止疼的药,但想来还是很难熬的。】 他能做的只有再上一次药,再输一些灵力。 “药粉都敷这么厚了……伤口已经不流血了。”郁野紧盯着眼前的少年的动作,小声。 “肯定痛死了吧?” “……不疼。” “瞎扯。你知道无量门吗?我之前在云熙宗,进了一次无量门,在里面被一个投靠妖族的叛徒打了半死,当时疼得头晕眼花的,在心里直骂爹。你这伤怎么可能不疼?” 郁野没忍住,低声笑出来,一笑牵动了伤口,又皱起眉。 小狼妖的长相有些异域的特征,五官要深邃立体一些。 沈乐言晃了下神。 【或许小狼妖其实有草原狼的血统?】 安静了一会儿,郁野忽然开口:“你有……有镇定安神的药吗?” 【郁野大概是疼得睡不着了。】 沈乐言在包袱里翻找了一下:“有的,一次吃一颗就能安神,也有点止疼的作用,但千万别吃多了,会很快昏睡过去的。” 他把药瓶交给郁野,小狼妖倒出一粒,用掌心倒进嘴里。 沈乐言揪了揪对方的狼耳尖:“睡吧,我和无涯在这里守着。” 郁野微垂下了眼睫,没有闭上眼睡:“我有点渴了。” “院子里有井,我去打点水来?” “好。” 沈乐言用灵力挡雨,走到了院子里。 屋里只剩下了郁野和无涯。 “无涯。”郁野示意无涯剑飞到他面前,“一会儿你的主人回来,你能找机会悄悄打晕他吗?” “你要做什么?”无涯吓了一跳,“我怎么能打晕主人——” “我能感觉到,那几个元婴期妖魔的气息在靠近。” “……那和打晕主人有什么关系?” 郁野笑了笑:“我留在他身边,会害了他的……你找机会打晕他,我会离开这里。这样,那些妖魔就不会找过来了——你难道想看着你的主人,陷入险境么?” 无涯纠结地在天上乱飞。 听小狼妖的,救主人? 听主人的,守着小狼妖? 郁野的语气急促了几分:“没有时间犹豫了,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听我的?” 无涯终是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不能听你的——主人既然救下你,肯定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我如果打晕他放你走,主人醒了之后会很难过。” “难过……难过总比没了命强。” 郁野低喃了一句。 “我知道了……那你就当我刚刚没说过那句话。” 沈乐言打了水回来,感觉到屋里沉闷得有点奇怪,不禁打量了几眼郁野和无涯。 “你俩背着我偷摸聊些啥呢?” 无涯没说话,郁野和平时一样开口道:“我问了无涯有关云熙宗的一些事。” 沈乐言应了一声,倒了杯水:“井里的水还算干净,不过没法加热,你凑合喝一点?” “不要紧的。我是火系灵力,冷不着。”郁野接过茶碗,顿了一下,指尖凝出了一点微薄的灵力,碗里的茶很快便热了,他将碗推回到沈乐言手里,“你先喝吧。” 沈乐言许久没喝水,喉咙是有些干咳,瞧着小狼妖眼尾的弧度,也没有拒绝,接过碗一饮而尽。 井水甘甜清冽,温度正好。 “挺好的……以后你跟我回了云熙宗,师父的灵力可以在夏天做冷饮做冰鉴,你的灵力可以在冬天煮奶茶暖手。” 【光是想想这样的日子,就很快乐啊……不过我头怎么有点晕。】 有一股怪异的困意袭来,沈乐言踉跄了一下,感觉眼皮好像有千斤重,止不住想要睡过去。 这不对。 那碗茶……安神的药?! 沈乐言双手撑着床板,抬眸看向郁野,他很快就猜到了小狼妖想要做些什么,又为何这样做。 “郁野,你……你别怕……” 【别怕那些追杀你的妖魔。】 郁野从床榻上缓缓坐起身,伸手扶住了他,小狼妖的手很烫。 但沈乐言的视线已经有点模糊了,眼前小狼妖的脸变成了重影,只觉得对方的眼眸燃着火,那样热烈而坚定。 “我没有怕……你也别担心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我会好好活下去,会杀了妖皇,如果能完成这些,我一定再来找你。” 沈乐言心口一阵钝痛,下意识地:“别跟他们回去……” 郁野的声音有点哑,重复了一遍:“我会好好活下去。谢谢你……这段日子,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段日子,最开心的一段日子……我不会忘记的。” 少年昏睡了过去,眉心紧锁。 郁野按着伤口站起身,把少年轻轻放到床上,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无涯:“守好你的主人,不要拦我。” 无涯点头。 郁野一步步向院外走去,没有回头。 雨势愈大,和无边夜色融合在一起,磅礴得几乎要吞没整片天地。 院子里的雨水并没有因为谁有什么变化,只是地上的积水里多了几丝洇开的血渍,血珠一路洒过去,直至郁野的身影消失在了朦胧的雨幕之中。 正在往城镇而来的几个元婴期妖魔,意外地在小河边看到了坐在船头的小狼妖。 灵力探过去后,那副灵骨晶莹璀璨,的确让妖无比垂涎。 对方胸口的伤应该经过了处理,但还是有血水不断渗出来,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放弃了抵抗。 “怎么……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