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区建设移动信号转播塔和在平原地区建设移动信号转播塔,确实存在很大差异。而王有德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依然用在平原城市建设信号转播塔的经验来行事。他仅凭自己简单的人生经历,就草率地做出决定,先在学校院中竖起一根 20 米高的铁柱,接着又在第一个被命名为 a 号基站的地方也竖起同样高的铁柱。计划确定后,便着手准备相关材料。 这种做法显然没有充分考虑山区的特殊情况,可能会带来一系列问题。 王有德先是非常认真地在纸上详细地计算了这两根钢柱的具体重量以及相应的施工方案。一番细致的计算后,他惊讶地发现,要想满足吊装的要求,钢柱的直径至少要达到 50 公分,并且高度得达到 20 米才行。随后,他按照钢铁的比重进行了精确的计算,结果让他大为震惊,他发现这两根钢柱的重量竟然高达 3081 千克,差不多就是 3 吨多的重量啊。 这个数据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困境之中,这是因为钢柱的底面积相对较小,从而导致其压强过大,竟然达到了 帕。更严重的是,在吊运物资的时候,压强还会至少翻倍。如此大的压强,对于普通的水泥基座来说,是根本无法承受的。而且,如果没有与之相应的加固措施,在吊运物资的过程中,钢柱极有可能会出现晃动的情况,甚至还会倾倒。很明显,即使是底座非常稳固,在这么大的压强作用下,钢柱也会不可避免地面临着发生弯曲、膨胀或者其他形式变形的风险,这样的情况显然是无法实施的。 于是,他又把钢柱换成了直径为 1 米、厚度为 1 厘米的钢管。经过一番计算后,他惊讶地发现,钢管的重量竟然高达 千克,也就是 12 吨左右。虽然钢管的底面积相较于钢柱增加了不少,对于抗晃动能力也有了较大的提高,其底部压强为 帕,基本上符合施工的要求,成本却翻了好几倍。然而,这也跟他们要建设的信号基站差不多了,已经失去了建设的价值,这让他感到无比郁闷。 烦闷无比的王有德,在学校的院内来回踱步,凛冽的寒风吹过,让他感到阵阵凉意,他的脑筋也顿时清醒了许多。此时的他想着,与其这样费尽心思地建设钢柱吊装设备,还不如直接建设基站呢。 可是,经过刚才的一番计算,他发现基站的高度竟然要达到 30 米。按照这个标准来算的话,整个基站的柱身重量高达 18 吨。这让他感到十分无奈,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将这重达 18 吨的钢管运到山上去,毕竟那里根本就没有路。 即便将这 30 米的钢管切割成一米一米的小段,那么每小段的重量也达到了 600 公斤,也就是 1200 斤。这个重量对于人类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按照一般工人的体能,每人负重 100 斤的话,还可以保持正常行走十米,而 1200 斤的重量,就算是十个人抬也会很困难。况且山上还没有路,空手爬着上山都让人觉得很吃力,更不要说需要将这重达 1200 斤的钢管运送到山顶了。 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如何将这些钢管运送到山顶,无奈之下,只能先着手做一些先期的工作。比如平整场地、划分平面布置区域、开挖基坑等。 由于 a 号站点距离巨石村路途遥远,他们每次爬山都要将近两个小时,路上耗费的时间太多了。于是,一帮工人商议后决定直接在山上搭帐篷,在山上吃住,不再每天往返巨石村小学。 王有德率领着一帮工人,背着铁锹锄头,抬着发电机,就这样在山上艰难地攀爬。最终经过三个小时的走走停停,累了就找略微平缓的地方休息,他们才到达 a 号站点的位置。按照他们的设想,在这里要清理地面。 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这块地面上的附着物清除掉,砍倒树木、除掉杂草。虽然基站所占的面积并不大,只有两三平方米左右,但是物料堆放区、住宿区、加工区、设备存放区等加起来,总的占地面积却不小,算下来 600 多平方米,也就是一亩的面积。 这帮工人有的用油锯砍倒树木,有的用铁锹清除地上的杂草,还有的在用大锤破碎巨石。尽管是冬天,还刮着凛冽的寒风,但他们的汗水仍不断渗出,这种高强度的劳动让他们汗流浃背。 王有德与一帮工人共同经历了一整天的清理工作。他们个个都累得精疲力竭,几乎要瘫倒在地,但令人无奈的是,尽管他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现场却丝毫看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成效。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气馁,因为他们深知,所有的建筑工程在初始阶段往往都是如此。 由于场地还没有收拾妥当,所以根本无法在山顶搭建帐篷住宿和吃饭。于是,当他们干到下午三点的时候,便决定返回村里。要知道,上山困难,下山更是难上加难。 在这一天的劳作中,王有德与这帮工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了。他们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地形,相互商讨着可能的施工方案。而所有施工方案的难点都集中在如何将材料运送到山顶这一关键问题上。 起初,王有德计划采用缆车吊运的方式,将建筑材料如钢材、水泥、石砖等运到山上。但经过一番考量,他发现安装吊篮设备的难度不亚于直接安装信号塔,而且成本极高,于是他不得不主动放弃了这一计划。 那帮工人看到王有德放弃了这个计划,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随后,这帮工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讨论着,试图找到将材料运送上山的方法。其中有人提议说:“要不然我们就修路吧。反正移动公司勘察队已经给我们设计好了道路,我们直接修就行了。” 然而,对于这个方案,王有德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或许是他与移动公司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或许是他觉得修路的成本过于高昂,总之,他就是不愿意采纳移动公司的修路计划。 工头老丁看到王有德不赞成移动公司的修路计划,便及时制止了所有的工人,让大家不要再提这些意见了。 就在这时,有个工人提出:“要不我们找点牲口,将这些东西拖到山上去。” 还没等王有德开口,老丁便抢先说道:“用什么样的牲口托呀?最小的一节钢管也得 1200 斤重,就算把它放在车上,在平地上用老牛或许还能拉动,但这里可是山坡,根本没有路,怎么拖呀?你让那头牛直接背上钢管,恐怕会直接把牛压死的。” 那工人听了老丁的话,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意识到自己提出了一个不太靠谱的主意,于是讪讪地不再说话。 这时,另一个工人说道:“那如果牛拉不动的话,我们在山上找个地方设置一组动滑轮,然后让牛拉着动滑轮,能不能把这些钢管扯到山上呢?” 王有德一听,觉得这个主意似乎有门。对啊,我们可以采用滑轮组合的方式啊,这样就能节省不少力气,虽然速度会慢一些,但所需消耗的动能也会少很多。 然而,突然又有一个工人说道:“你说的这是胡扯,这山上怎么能扯得动钢管呢?这摩擦力太大了,走不了三米就会被树顶住,要不然就是被石头挡住,根本就扯不到山上去。” 本来王有德还想夸奖这名工人想出了一个好主意,结果听到这番话,脸上也不禁泛起了红晕,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冒失了,这确实算不上一个好主意。 但那名工人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可以想想办法呀,要不然在钢管下面垫点小的钢管,这样它的摩擦力不就会减小一些吗?我们再帮它把方向扶稳一点,是不是就能绕开这些障碍物了呢?” 这时,老丁又说道:“你说的不行,要是在平地上的水泥路面上,你垫几个钢管,它还能转一转,还能减少点摩擦力。但我们现在可是在山上,钢管都放不稳,还没放到地上就自然滚到山下去了,那还怎么用啊?” 然而,这个建议却触动了王有德的心思,他开始思考:如果大牲口拉不动的话,用功率更大的装备行不行呢?一般在建筑工地上,往高处吊装东西都是用卷扬机。那么,如果在山顶设置一个卷扬机,再采用这种方式,能不能把这些钢管拖到山顶上呢? 王有德将自己的想法阐述了出来,他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在山上安装一台卷扬机吧,用这台卷扬机来代替牲口,直接将这些钢管往山上拖,你们觉得这样做可行吗?” 工头老丁一听,连忙附和道:“对对对,王经理说得太对了!现在的农村哪里还有人养牲口啊?恐怕我们根本就找不到牲口来帮我们拖拽这些钢管,用卷扬机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了。” 王有德看到老丁如此赞成自己的意见,心中暗自窃喜,正准备进一步发表自己的看法时,突然有一个工人不合时宜地说道:“就算是用卷扬机,也无法解决山石树木的阻挡问题啊,而且卷扬机那么重,要怎么把它弄到山顶上去呢?” 王有德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变了。 老丁察觉到王有德脸色的变化,于是冲着刚才那位工人说道:“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不去想办法,怎么可能会有解决办法呢?再说了,卷扬机重又怎样,我们可以选择一个小一点的卷扬机嘛。” 那位工人似乎有些执拗,继续与老丁抬杠道:“小点的卷扬机拉不动这些钢管,就算弄上去了也没用啊。” 老丁看到这个工人说个没完没了,有些不耐烦地呵斥道:“杠老三,你给我闭嘴!卷扬机小点没关系,我们可以带上一组动滑轮啊!” 那工人听到老丁喊自己杠老三,更是来劲了,说道:“山上又没有电,卷扬机弄上去了也不能用啊。” 老丁实在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于是扭转头,摸摸索索地扒着树枝就往山下走。 杠老三看到老丁不理他,又对其他工人说道:“我就说嘛,他们想的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办法,根本就行不通,要我说还是就地修路比较靠谱。” 其他人看到气氛不太对,也都不想理他,各自找着路往山下走去。 杠老三看到大家都不理他,还在自顾自地说道:“你看这下个山都这么费劲,还怎么干活儿啊?每天的时间都浪费在道上了!” 他们一路艰辛跋涉,历经两个小时,终于赶到了巨石村小学,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回来以后,村委会里只有韩忠良在,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回来开锅吃饭呢。今天他们真的是疲惫不堪,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赶紧吃完饭休息。然而,当看到晚饭时,他们却觉得这顿饭有些过于单薄了,这些食物所提供的能量根本无法跟上他们一天的体力消耗。 王有德一边吃着饭,一边与韩忠良商量,看能不能将菜谱改一改。 韩忠良很是诧异,在他看来,现在的饭菜已经很不错了,两荤两素四个菜,再加上主食米饭,应该是很可以了。他不明白这个被大家称为“二世祖”的王有德又在打什么主意。 韩忠良说道:“王经理,我们给你们做的饭已经很实在了呀。你看,两荤两素,还有主食米饭,你们给的那点钱都花完了,我可是一点都没留啊。” 王有德对韩忠良的印象很不错,因为韩忠良做的饭菜味道很棒,所以他对韩忠良很有好感。于是,他很客气地说道:“呃,是这样的,我并不是嫌弃你的饭不好,也没有其他什么意思,你别生气啊。” 王有德接着说:“现在天比较短,我们每天都要上山干活,来回往返很不方便,所以我想呢,中午就不回来了,但是中午让你们往山上送饭,恐怕也不太现实,所以我们中午想带点干粮。而且这两天体力消耗比较大,所以我们希望肉要多一些,不过我们可以加钱。” 韩忠良一听,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那没问题,你们想怎么安排就说清楚,我们照办就是了。” 最终,经过两人的商量,价钱翻倍,饭菜质量也翻倍。不过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每天晚上,韩忠良要负责准备好热水,这帮工人回来要能简单地洗个热水澡。 韩忠良一听这个附加条件挺简单,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他又提出了一个建议,说道:“如果你们愿意每天加 50 块钱的话,我可以找个人每天中午给你们送饭,直接送到你们工地,这样你们就能吃口热乎饭了。” 王有德一直生活在市里,而且他们铁塔公司的工资又比较高,对于 50 块钱自然是不在乎,况且这类开支公司也是可以报销的,所以他一口就答应了。 这可把韩忠良乐坏了,他觉得这个活儿非韩二振莫属,谁叫韩二镇是自己的堂叔呢?能照顾一点是一点啊。 第二天,王有德一行人早早就吃完了饭,然后上山干活去了。 韩忠良按照之前的约定,在他们上山后,立马着手准备午饭。十点多的时候,午饭就已经准备好了,不仅有主食和炒菜,还有汤羹。同时还准备好了两个大的不锈钢保温桶,把饭菜装进去,以保证饭菜的温度。随后,他安排韩二振用担子挑着这些饭菜给山上的工人送去。 当韩二振到达山顶时,时间刚过 12 点一点,工人们干活也累了,正准备休息。看到韩二振来了,大家都高兴地称赞他来得正是时候。王有德的这一举措确实大大提升了大家的士气,也给施工带来了很大的便利。经过这一天的辛苦劳作,整个机站基础有了很大的改观。 然而,当这些工人回去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大麻烦。原来,韩二振上山送饭之后,看到他们的施工情况非常激动,觉得村里马上就能有手机信号了,于是回到村里就把这个消息传开了。 大部分老百姓对此自然是非常高兴的,能让村子里的手机信号变好,大家都很乐意。但也有人不愿意,有的人认为村子里信号太强的话,可能会有辐射,对人的身体不好。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就是韩二国知道了自家的山地被这帮工人给挖了,而且还要建基站,却没有通知自己。 韩二国非常生气地来到村委会找王有德讨说法,他说这些山地是村委会分给自己的,那就是自己的私产,村里要想占用自己的地,要么拿别的山地换,要么给钱,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占用了自己的地却没有个说法。 王有德却说:“我们只管修建信号塔,至于征地的事,我们不管。那是县移动公司的事,当时我们来修建信号塔,就已经说好了,我们负责修建,而地方事务协调是县里面的事,所以你找我是找不着的,你找你们县里的去。” 韩二国非常生气,说:“我不清楚你们是怎么商量的,反正我拿不到钱,你们就不能动我的地。” 王有德也不想跟他多废话,直接联系了公司,要求公司协调西山县移动公司来处理此事。王有德打完电话后对韩二国说:“你这件事,我已经向公司领导反映了,会有人和你对接,协商占地补偿的事,我们的工程进度确实不能耽搁。否则,因此产生的误工费需要你来承担。” 韩二国对于这类事情的处理是第一次接触,也不了解其中的流程,于是便相信了王有德的话,说:“占吧,那你们先干你们的活,赔偿的事,让他们来找我。反正等你们干完了,还不给我钱的话,那这个你们建的东西就是我的,我想拆就拆。” 王有德笑了笑没说话,心想只要我们建好,你动一下试试,至少也是一个故意损害公共设施的罪名。 自王有德打发走韩二国之后,工程进展极为顺利。不到一周的时间,所有基站工作面都已建好。他们按照平面布置方案,将平整好的地基进行区域划分,接下来便要正式考虑送物料上山了。 他们一边联系公司往巨石村配送相应的原材料,同时要求公司将基站的柱身裁成一米长的小段,并每段配备两个法兰,以便后续连接。这几天,王有德每晚都组织工人一起商量如何将建筑材料运到山顶,最终他们想出了较为可靠的解决方案。 然而,这天晚上从山上下来后,他们却等来了县国土资源局执法队的工作人员,并接到了处罚通知书。王有德等人都懵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王有德从执法人员手中接过通知书,看到上面赫然写着因卫星图斑显示铁塔公司恶意破坏山体,需罚款五万元并恢复地貌的处罚。 王有德非常生气,对执法人员说:“你们这处罚通知书我不接受。我们是受你们县移动公司委托,负责信号转播基站的建设安装,地方事务协调应由县移动公司负责,要处罚去找他们,与我们无关。” 但执法人员态度强硬,声称国家有法律规定,谁破坏环境谁负责,还对王有德下达了勒令停工的处罚。 王有德气坏了,他本来就不想接这个活,是被姐夫强行安排到这里的。好不容易度过了最初的艰难时刻,这几天他们不但清理了山顶的工作面,还想出了如何将建筑材料运到山上并进行建设的方案。可正当他准备大展拳脚时,却收到了西山县国土资源局的处罚通知,这怎能不让他生气? 王有德的臭脾气又发作了,这次他没有和国土资源局的执法人员争吵,只是安排所有工人收拾行李上车,立刻赶回市里,不再在西山县继续开展工作。心想:至于后续的事,就随他们自己去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