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云间观行事,连剑山都说封山便封山,若是真的盯上此处,恐怕……” 林琅有些怀疑的看着意气风发的老者说道。 穆老立刻吹胡子瞪眼,“你个小娃娃懂个屁……” “修长生的人如何能不怕死?待此阵不攻自破比之强攻自然更稳妥,若是真迫不及待要毁了这座阵,除非那老妖怪亲临,否则仅凭观主,带多少人都是白搭。” 林琅对穆老这话倒是深信不疑,阵法与人不同,人力终有穷尽,而阵法一旦开启只要根基不损,杀一人与杀百人无甚区别。 “那老妖怪究竟何许人也?” 林琅早便听说过那位老妖怪,也就是因此云间观才地位超然,凌驾于人间之上。 穆老却是摇摇头,“谁知道呢,藏头露尾多半不是什么好鸟……” 林琅愕然,“穆老你这话在外头说,恐怕得惹一身臊啊……” 穆老嗤笑一声,“怕个鸟,云间观便是靠那老妖怪震慑人间,却从未有人见过,山河间自然质疑的声音颇多,直到剑山傅柳一剑山上云间观,那云端一战,半片人间都看见了……” 林琅曾听白知寒提起过此事,小山主满眼骄傲,更是以那位剑仙为习剑目标。 “傅前辈胜了,那老妖怪也并非不可战胜。” 听到此话,穆老瞥了林琅一眼说道:“是胜了,也证实了云间观确实有这么一位不知活了多少年月的老妖怪存在,重要的是,与傅柳一战,他虽然败了,可是他并没有死。” 林琅沉默了下来。 他明白了穆老的意思。 云间观因那老妖怪才得以凌驾山河之首,而山河间的其他宗门只要还在质疑那老妖怪的真实性,便不会轻易向云间观低头。 而傅柳的出现,本该杀灭云间观的锐气,毕竟连那位老妖怪亦不是一剑之敌。 可问题在于…… 傅柳虽胜,可他早已不在人间。 老妖怪虽败,却仍旧活着,仍旧无敌于天下。 一战之后,整座山河都不会再有人怀疑,这位老妖怪的真实性。 也是那一战之后,山河间的格局开始发生变化,随着剑山的没落,人间便成了现在这般。 林琅张开手看了一眼掌心,又紧紧握住拳头,旋即叹了一口气…… “真是孱弱的力量…” 穆老白了林琅一眼,“臭小子,老夫向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差远了,年轻人可不要好高骛远,否则如何能走到修行的尽头?” “林琅受教。” 穆老摆摆手,“你这小子,老夫放个屁你也能说个一二三来,我可教不了你什么,有那两个家伙在,你小子指不定能达到什么高度……” 说罢,穆老便带着林琅原路返回。 到达地面之后,林琅才深深呼出一口灼气,那片岩浆之上尽管有着阵法阻隔,依旧让人很不适,在那种空间之中待久了,出来只觉得山清水秀,天清地明。 穆老将林琅送至山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只是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摆摆手,“走吧,别忘了此事便好。” 林琅躬身对老者揖礼,“自当尽力而为。” 穆老笑道,“无须尽力而为,顺手试试便好,老夫也算习道之人,自知万事万物自有其数,强求不得,且顺心意罢了。” “另外代我向你两位师傅道个谢。” 看着三年来唯一与他说过话的黑衣少年徐徐走下山道,老者笑了一下,转过身看着那座孤山。 生于此,长于此,最后亡于此,便是他的命数。 待林琅走下山道,青云宗整个山门再次隐于迷阵之后,不见踪迹。 …… …… 问天镇与青云镇截然不同,剑山封山之后,举目破败。 来此之人皆是为了一睹那三尺风流,如今那前山雪坪之上却是一座道观,不免让人唏嘘。 须发皆白的老者躺在摇椅中昏昏欲睡,忽然一阵风吹过。 老人揉揉眼睛,却什么都没看到,一边躺回躺椅,一边念叨:“真是年龄大了,老眼昏花……” 刚刚眯上眼睛的老人便听到几声清脆的响声。 在问天镇卖了一辈子酒的老许怎么会听不出来,那是敲桌子的声音! 老许从躺椅中弹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酒馆内。 不知何时,角落的桌边出现了一位黑衣少年,背上用麻布包裹着一个长条器物,像极了剑,可哪有剑是用布包着的…… 老许心里迷糊,行动却没慢着,急忙拾起抹布,将黑衣少年桌上的灰尘掸去。 这座镇子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除了几户世代便生活在这里的人家,其余人陆续离开了这里。 老许无牵无挂亦无处可去,索性留在这里自给自足,倒也怡然自得,只是听了大半辈子酒馆内的人声鼎沸,如今实在寂寥冷清。 老许每日也就是照例擦擦门口的几处桌椅,这角落的桌子早已布满灰尘,老许不敢怠慢,用屁股想都知道眼前这少年不是什么普通人,谁家好人走路和一阵风似的…… 快速的将黑衣少年面前的桌子擦干净,才试探着问道:“不知客官想来点什么?” “一丈青。” “得嘞!” …… 只片刻功夫,老许便将酒拿了出来。 黑衣少年一直看着窗外,直到此时才扭过头来。 老徐看了少年一眼,手中倒酒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 眼前的少年很熟悉,他却一时想不起来…… 不对,他一定见过这个少年…… “老许,好久不见。” 直到少年出声,拿着端着酒坛的老许才从记忆中搜寻出一个人来,虽说三年的时间不长,可眼前的少年到底是发生了一些变化,才让他不敢辨认。 “山河间都说你已经死了,连我也以为……” 老许在黑衣少年面前坐下,老泪纵横。 三年前,四人经常来到这里饮酒,便是在这张桌子,老许自然记得清楚,那可都是窗外那座山上的人,便是仙人。 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之后,老许说除了白知寒,其余三人都死了,不免感叹物是人非。 “老许,这三年,他来过这里没有?” 老许自然知道林琅问的是谁。 “那件事之后第二年,他回来过,就在这张桌上,要了一壶一丈青,看了那座山一眼,便离开了,再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