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良发烧了,头脑昏昏沉沉,呼吸灼热得吓人。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但是在深山老林里,并没有什么办法能快速退烧。 于是他打开了系统的商城,果然如同亭英所言,游戏对待“反叛者”相当苛刻,一颗退烧药竟然卖出了130积分的天价——他上一个副本通关也才得到300积分。 他呼出一口热气,决定忍一忍,也许熬过今天晚上就自然退烧了。 他想回野营地去睡觉,那里有保暖的睡袋和遮风的帐篷。但是一想到帐篷旁边那具死状狰狞的尸体,他有些犹豫了。 况且昨夜杀害邱山北的真凶并没有露面,万一真的是毒蛇所为,那野营地未必安全。 说到毒蛇……张纯良才惊奇地发现了一件事情——自从来到这里,他似乎都没有被虫子咬过,在这杂草丛生的树丛里呆了一整天,他的身上依旧干干净净,一个红点都没有! 张纯良还记得昨夜有人曾经抱怨过野营地的蚊虫很多,要喷不少驱虫水才能勉强睡着,所以不是因为这个地方没有虫子,而是他好像真的有超强的驱虫体质。 他的手背忽然感受到了一闪而过的冰凉,低头看过去,硕大的蛇头凑了过来,亲亲热热地又舔了他一口。 没错,他们两个已经重归于好了。甚至相较之前,大蟒蛇变得更加粘人。 早在张纯良发呆的时候,一条狗狗祟祟的尾巴就缠住了他的双腿,试图在他迈步的时候绊他一跤, 方便它顺理成章地盘上去。 “我见过这条蛇。”阴暗的树林里已经快要看不见任何东西,沙哑的嗓音从远处的角落传来。 张纯良头脑昏沉,困倦难受,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强行打起了精神:“说起来我也有些担忧,这条蟒蛇是从热带捕过来的,在咱们这种野外的环境会不会活不长久呢?” “……热带蛇?”贺安昕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嗤笑了两声:“那群鬼东西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这条蛇就是从附近的蟒山上捕来的,当时还闹出了很大的新闻,死了不少人呢。” “蟒山?”张纯良皱着眉直起了身子,原来大蟒蛇不是国际友蛇,而是一条当地的土着吗? “蟒山是有诅咒的,这里的人都知道,这里的蛇凶猛得近乎成妖,捕捉它们是会遭到报应的。”贺安昕看不清远处那条蛇,但看它如此驯服地讨好人类,料想也不是什么好品种,也有些兴致缺缺。 “当地人尊称蟒山上的蛇为仙人,据说越靠近蟒山深处居住的蛇,血统地位越是高贵。” 蟒蛇用脑袋顶了顶张纯良,催促他往前走两步,张纯良正思索着贺安昕的话,下意识向前迈步——然后就被缠着他腿的蛇尾巴绊倒了。 蟒蛇兴奋地扭着身体勾缠了上来,把蛇头埋进了它觊觎已久的暖烘烘的颈窝里。 张纯良恼羞成怒,想抽它脑袋。但是发热的身体碰上冰凉顺滑的鳞片,难得有几分清凉舒适,蟒蛇缠绕的力道也相当妥帖入微,让他强撑了一天的疲惫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 于是他干脆扭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靠在蛇肚子上,继续听贺安昕讲述。 “他们说……蟒山的蛇王修炼到一定境界,就会变成龙。”贺安昕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却生不起探究的欲望:“蛇的愤怒人类可以抵抗,可龙的愤怒谁又能承受?因此这里有很多严苛的法律,禁止捕捉蟒蛇。” “所以……顾长流才会说蛇是从国外捕来的……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蛇的身份。” “顾长流啊……”贺安昕的声音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笑意:“我知道他,他们家族的现任家主是狂热的斗蛇爱好者……谁都知道,只要送上最优秀的斗蛇,就能得到家主的青睐……” 贺安昕咯咯的笑了:“顾长流前段日子可是大出风头,他送的那条蛇……多凶猛啊,多让家主满意呀,他对外说是从别的地方捕来的……可是谁不是聪明人,大家都知道……这条蛇从哪来的,只是不揭穿罢了。” 张纯良无意识地蹭了蹭脸颊旁的鳞片,却忽然感到一阵刺痛——这里的鳞片被利器割开过,到现在还保留着破裂粗粝的缺口。 大蛇凑上来用蛇信子舔了舔他的脸,翻了个身,将完好无缺的那面露了出来,示意他靠上来。 “既然那么喜欢它,为什么还要……杀掉它呢。”张纯良声音放得有些轻,心里有些憋闷。 “因为他……遭报应了呀。”贺安昕幸灾乐祸起来:“那家主已经半个月闭门不出了,有知情人说,他已经疯掉了——每天做梦都会梦到被蛇绞杀,醒来身上全是暗青的勒痕,那痕迹每天都在向上蔓延,很快就要勒到他的脖子了。他每天都疑神疑鬼,说家里有蛇,就连吃饭时也会忽然呕吐起来,说自己吃到了毒蛇。” 贺安昕忽然放轻了声音:“听说,顾家家主已经不是他自己了……有人看见过他换下来的衣服,上面有蛇的鳞片。情绪激动的时候,他的眼睛会变成竖瞳……再不把蟒蛇处理掉,他就真的完蛋了。” “我不理解。”张纯良抿起唇,偏头躲过大蛇黏糊糊地凑过来的脑袋:“你说这家伙会报复人类,那它最想报复的,不应该是把它抓来的顾长流他们吗?” “你怎么知道,它没有报复呢。”贺安昕一字一顿地反问,又似乎是在进行某种预言。 张纯良愣住了,他挺直了身子,努力想看清身上的大蛇,那认真的眼神极大地刺激了大蛇想做坏事的心理,它兴奋地用蛇尾敲击草地,得寸进尺地将罪恶的蛇信子舔上了张纯良的脸颊。 张纯良刚升起的警惕和异样感顿时消失,他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凶狠地抽了那颗不老实的脑袋,某个大家伙这才偃旗息鼓。 “等着吧,我们会一起下地狱的。”贺安昕没有再理会张纯良,愉快地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