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黑影凝聚在了华贵的房间之内。 雅尔的身影从黑影中走出,守在一旁,正在翻阅书本的罗德注意到了那身材曼妙的黑猫女性,他有些诧异,但还是露出公式化的笑容,“雅尔大人,好久不见了。” 雅尔歪歪头,“呼呼,上次在晚宴上很仓促,没来得及打招呼,不过罗德,你现在也出息了啊,听说马上要和盾之公爵的小女儿结婚了。” “全是公爵大人的提拔,和宰相大人的赏识。” 雅尔的话中带有很深的刺,“你不是一直在寻找晋升贵族的方式吗?恭喜你啊,相比你的‘同僚’们而言,可以说是‘远大追求’了。在这边取得了足够的地位,也许很快也能在那边迎来晋升。” “我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能做到的事情也只有这些。”罗德并不在乎那小小的刺,他几句话将客套话说完,便切入正题,“您来阿瓦隆魔法团,是有什么事情吗?” 雅尔的目光落在宰相法洛斯那银白的手杖上,那根手杖就静静靠在躺椅的一侧,如梦呓一般低语着,“没什么事情,我来这里,只是来拿属于我的‘报酬’。” 报酬? 罗德不太明白这个家伙在说什么,但他已经闻到了不对劲的味道,面上依然挂着笑容,在给雅尔递台阶,“您要来这里找什么报酬?说起来,法洛斯宰相刚刚来过,也没有交代过相关的事情,方便的话,请在这里一坐,让我去问一下?” 话外的意思是,如果这里有你需要的东西,等会儿待我离开后,自己拿就好了。 雅尔却没有言语,她慢慢悠悠地走到桌前,低着头看着那白银的手杖,眼中的湛蓝色光芒愈发浓郁,连手杖都罩上一层蓝光。 很久之后,她收回目光,眼帘微垂,声音轻柔得像是一阵风,“我要找的报酬,就在这里。” 耳语一般的话语吹过罗德的耳畔,暗影魔法的深邃便将他包裹在其中,琥珀色的光芒在其中嗡嗡作响。 片刻之后,火焰撕破暗影囚笼,被奥术魔法震得浑身是血的罗德将手中的魔法杖对准了雅尔,“您这是什么意思?” 雅尔冷冷地说道:“你没有插手这件事的资格,老老实实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原本凝聚的火焰魔法因为这句话而卡住了。 “很识相,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汇报上去吧,就说‘权杖公爵的使者雅尔拿走了她应得的报酬’。” 雅尔打了一个响指,六级奥术魔法“大震撼”冲击在了阿瓦隆魔法团内,将赶来的阿瓦隆魔法团团员震了个懵,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一团阴影之中。 片刻之后,她出现在了圣伊丽莎白院的后庭之中。 雅尔如一只黑猫一样,坐在后院那棵老树伸出的树枝上,翘着腿,仔细打量着手中的手杖,最终,视线锁定在了某一处。 她伸出舌头,倒刺竖起,一遍一遍地舔舐着,最终,猫舌上粘到了那一丝银白泛蓝的碎屑,随后就被她吞入腹中。 这边也拿到了。 她捂住脸,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满足而乱颤,从指间露出的面颊上,是散开的潮红之色。 其实是没有任何反应的,雅尔知道自己还没有资格,那东西的触发条件非常苛刻,将它吞下仅仅是第一步,之后的步骤是炼金术士才能做到的,她需要“那个人”忙完了极北之地的事情,才有可能和“智慧”同调。 但这就是通往无上智慧的钥匙。 拿到它,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满足的事情。 “呼呼,舒尔曼,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过我倒是挺感谢你和那位勇者大人的,不然,这件事情就轮不到我了。”雅尔磨着牙齿,自言自语着说着,“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为他们献上混乱的开端吧。” 雅尔轻轻从树上跳下,嘴角的弧度快要压不住了,竖在头顶的耳朵在不住地颤动,嘴中的话语带着莫大的嘲讽。 “怀疑,陷害,攻讦,屠戮看着愚者们陷入愚昧的浪潮之中无法自拔,真是让人无比开心啊。” 雅尔将手插入了自己的左胸之中,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就这样被掏出,雅尔将其高高举起,五指缓缓收紧,挤出了喷飞的血潮! 被铁链束缚住的,那些干瘦如柴的血术士们都在此刻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他们如久旱逢甘霖的树苗,贪婪地吸收着这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鲜血,身躯迅速膨胀,断掉的四肢也生长出肉芽,就连封存在罐子里的大脑都在剧烈地抖动着。 然后,便是挣脱,冲击,嘶吼,混乱! 雅尔想要将心脏放回胸腔,然而此时,一柄血色的光芒刺入了她手中的心脏之中。 披着黑袍,手持锁链,将镰刃透至心脏之中的行刑官小姐从后门中走出,她浑身弥漫着阴影与血气,目光如豺狼,落在了雅尔的身上,“你是血术士!” 心脏被刺穿的雅尔颇为惊讶,“行刑官?为什么这里会有行刑官?” 咕噜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她今天只不过是偷偷潜入进来,想要继续调查那个来自权杖会的血术士的,没想到还在地板里的阴影中躲着,就看到了漫天飞舞的血液。 之后所有的血术士就像是原地复活一样,从半死不活的状态变得生龙活虎,意识到问题后,她从阴影中飞跃而出,顺着鲜血追到了后庭。 咕噜注意到了那对猫耳,她低吼道:“你是血术士!作为非人,居然堕落到如此程度!” “我可不受自然的庇护,我受暗影与群星的庇护,何来‘堕落’一说?”雅尔将手放在那把小镰刃上,暗影魔法将其扭曲为一团废铁,她轻轻拔出,将心脏放回胸腔之中,伤口快速愈合,“呼呼,倒是你,精灵和半兽人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咕噜心底一颤,下一刻,更深邃的黑暗夺走了她的视线,一股强风吹开了她的身上的黑袍。 咕噜竭力隐藏的身体被迫显现而出。 她腰部的伤疤犹如缠绕了一圈的蜈蚣,上半身是半羊人,有着垂下的耳朵和弯曲的羊角,下半身是精灵,纤细得像是竹竿,就好像是把两个人拼凑在一起。 “果然,那个被精灵当作‘典型案例’的倒霉蛋就是你了。”雅尔歪着头,看着咕噜那张,哂笑道,“你的上半身在哪里呢?不会还在圣树上挂着吧?” 咕噜没有说话,被掀开黑袍后,她直接放弃了那边小镰刀,而是双手握住了身后一人高的大镰刃,冲向了雅尔。 雅尔却伸出双臂,用肉身接下了那镰刃,更深沉的黑暗从她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唯有那双眼眸迸发出了冰冷如光的蓝色光芒。 “呼呼,我可不想和同为半兽人的同胞争斗什么,再说我也不是血术士,没必要和你死磕,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我们后会有期。” 阴影缠住咕噜的镰刃,更多的血喷涌而出,在漫天的血花里,雅尔的身影消失在阴影之中。 于是,在圣伊丽莎白院平平无奇的这个午后,被当作实验品,经过“无害化处理过”的血术士们,开始了大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