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不过你若问的不是这个,而是问为何无人阻拦……买凶杀人也是一门学问,想做得天衣无缝更是难上加难。阁下娇生惯养,既无这胆识,也无这眼光,能把这钥匙到手,都算我们无照师父慈悲,想正经要人命可是笑话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到头来只是白花钱而已;我敢说尊夫人若发现你连她嫁妆都偷偷拿去当了,方才的剑法还能精妙几分。”</p>
不知是否漫长的追踪过于辛苦,他心情显得很差,说话的口气突破了立场之争的范畴,达到了私人恩怨的境界。凌风举被他这种无来由的恶毒所震惊,心里不免泛起嘀咕。“阁下难道曾和我有什么仇恨?”他试探着问道。</p>
“绝无此事。仇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金贵物,我不会浪费在将死之人的身上。”玉辟寒用扇子敲了敲掌心。“虽然你处心积虑,害得我们连日奔波,数次身临险境,但这算不得什么。麻烦还是你兄长更麻烦。我反感的是人行事过于不符合自己身份。石中火早已自绝于世,才堪犯下这滔天大罪。你于剑道上不过一个俯拾皆是的庸人,也敢妄想达摩舍利!”</p>
凌风举头面涨红,太阳穴嗡嗡直响。“你不过是一个拿钱消灾的牙侩,也配在我面前说剑!”</p>
“说说而已,你也受不住。”玉辟寒轻飘飘的说。“纵然这么想要,从头到尾你躲在幕后,只不敢自己出面。许是觉得挖坟掘墓有辱你身份,唆使刘文狗那几个泼皮混混帮你做脏活累活,舍利一现世就被石中火夺去,你还得将刘文狗灭口,以免他宣扬看见凶手的事。什么你都盼着别人替你干了,你好坐享其成,正如七年前你设计杀害石中火不成,竟要老母亲为你承担后果。令堂真是因病过世的吗?不是因为看见你大喜过望?”</p>
他停了下来,凌风举也未马上反驳;他们同时听见一种骇人的响动。绑在桌脚上的石中火竟已冲开了穴道,挣脱开来的两只手都血肉模糊。他转过头看着他们,两只漆黑的瞳仁沉沉闪烁,像一只趴伏在地伤痕累累的猛兽,随时可能扑上来撕咬。</p>
“你别听他胡说。”凌风举颤声道。“他纯属污蔑,信口胡言。没有这回事!”</p>
石中火扶着石桌慢慢站起身,重心放在未受伤的那条腿上,一瘸一拐地迈开步子,那两人瞬间都屏住了呼吸;但石中火并未理会他们,只是执着地向内室方向挪动。鲜血不断滴落在他经过之处。凌风举握紧了剑柄。</p>
但他不能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石中火踉跄着推开门,没入了里面的黑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