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并没有在意这两个身影,但是实在是这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有些鬼鬼祟祟,我也就出于好奇躲在方向盘后方观察起来。 可是,很快我就后悔了,因为当这两个身影逐渐靠近之后,我才看清他们的样子。 蒋羽涵紧紧拉着老秦的手说着什么,可是老秦的表情显得很愤怒,不停地甩着她,并且指着她说着些什么,无奈我离得太远,实在听不清楚。 虽然他们在争吵,但是放在我的眼里,这一幕应该不需要语言的解释了。于是我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了驾驶位的靠背上。 我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地下车库,也不知道蒋羽涵是否了解老秦的个人情况,更不知道老秦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只知道,从我看到他们的这一刻起,过去所有那些搭建在空中的本就摇摇欲坠的堡垒终于轰然倒塌…… 他们的动作没有继续下去,老秦最后终于甩开了她的手,先一步离开了,蒋羽涵的表情显得很痛苦,但也很快追了上去……我呆坐在原地,既没有义愤填膺地冲上去问个明白,也没有拍任何照片。我只是看着,默默看着,然后安静地等到他们离开。 我的胸口说不出的烦闷,拉开车门,让空气流通了起来。只是地下车库带着略显腐败的味道,让我的鼻子不是很好受。 很快,当刚才的那几幕再次不由自主地侵占我的大脑后,我的头开始疼了起来。这次的头疼来得更猛烈了些,我呲着牙,脑袋顶在方向盘上,直到背后的冷汗将我的衣服都浸湿了,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彻彻底底地迷茫了,甚至不敢这个时候开车出去,万一我又看到了他们在干什么,或者他们注意到了我,我实在无法想象那一刻令人绝望的境地,更不敢想象哪怕一点点当所有这些被拆穿的时候会带来怎样难以挽回的后果…… 呆坐了很久,我的大脑似乎因为难以忍受负面情绪竟然开始主动找补起来,因为我并没有看到他们亲昵的动作,更不能仅仅因为这一幕就断定老秦是否出轨了……或者说,我应该相信他,我也必须相信他。 时间一点一滴地向前走着,我的大脑也因为在相信与质疑中不断地纠结而更加痛苦,紧接着袭来的是汹涌难当的情绪。愤怒、懊悔、迷茫、恐慌……我忍不住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宣泄着那些无以复加的痛苦,以至于鸣笛声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回荡了许久。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颤抖着拿起手机,薛凌的电话号码就在我的眼前。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或者说,我应该先找老秦谈一谈,亦或者找个由头开除蒋羽涵……可是,我没有狠下心来,也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刻,我想到了林伊,可是刚在微信上点开和林伊的对话框,我却犹豫了,然后又在片刻后放弃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先不说她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且说我和她的关系,又有什么立场在这种事情上寻求她的帮助呢? 晚上8点多了,地下车库里空无一人,惨白的灯光照在我的车顶,车内弥漫着痛苦的味道。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呆滞地拿起手机,却看到了纯子发来的图片。我点开看了看,是她妈妈在医院所有的消费记录以及相关的发票。图片很多,我机械式地翻到了最后,看到了她手写的借条,上面还盖了她的手印。 “贾念,谢谢你,住院以及手术的费用我都交齐了,医生告诉我这个手术成功率很高,我妈妈一定会没事的!” “嗯,没事就好。” “贾念,你怎么了?” 我愣了愣,难道微信上冰冷的文字也能反映一个人的情绪吗?我不知道,只是心乱如麻的我也没了再去解释的心思,只是回道: “没事,工作有点累罢了。” 很快,纯子就打来了电话,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通: “喂,纯子,怎么了?” “贾念,我有点担心你……是不是你借我钱压力太大了啊?要不这样吧,我老家还有套房子……” “别胡说!”我强硬地说道,“纯子,我也不怕跟你说,三十万我很快就能挣回来,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我只是……只是一些别的原因罢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本来有些嘈杂,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应该是她走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贾念,你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我可以想象你现在的状态有多差……可以跟我说说吗?到底怎么了?是你和林小姐的事情吗?” “不是……” “那?” 我沉默了许久,才说道: “我朋友……我朋友好像出了点问题。” “详细说说吧。” 不知道为什么,纯子带给我的是一种安全感,我不清楚这种安全感从何而来,心底却没来由地信任她,更渴望她能够带我离开负面情绪的风眼。于是,我下意识地开口,将一系列的故事告诉了纯子,这花了我不少时间,可是纯子一直在听,时不时会问上一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终于将埋在心里的事情通通告诉了纯子。电话那头的纯子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我,只是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打火机的声音。 “贾念,那你会提醒那位薛小姐吗?” “我不知道……” “你愿意听听我的意见吗?” “洗耳恭听。” “嗯,我想说,这件事你不该管,就当看不见吧。” 我皱了皱眉,略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纯子,管不管咱们另说,我总该做点什么吧?再不济我也应该好好和老秦聊一聊吧?至少劝劝他,别一错再错了。另外,我那个下属我怎么也得警告一下吧,虽然不至于开除,但是……” “贾念,”纯子开口打断了我,“你可知有一句四字名言是由真、草、隶、纂四种书体写就的吗?” 我一头雾水地怔在原地,大脑有些没转过弯来,直到神经递质送了全脑子的快递,我才终于恍然,悠悠开口道: “你是说,‘难得糊涂’?” “不错。” “可是,这事儿是能糊涂的吗!” “呵,你以为就你自己最清醒吗?未必吧?说不定难得糊涂的另有其人呢?我随便问你一下,你看到的这一幕真的是你以为的那样吗?你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可以证明吗?你没有调查,就匆忙挑明,可不是明智之举。另外,那位薛小姐这么久了还在外面,她又是怎么想的,你们真的不清楚吗?” “你……这……” “贾念,你没有在社会的最底层混过,所以我只想告诉你,很多事情别计较得太清楚,心知肚明即可,否则你的生活会因为你的‘计较’变得支离破碎,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