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的一番话强势霸道,不由得我分说就已经离开,也让我陷入了难以抉择的洪流中。我心不在焉地走出依连公司,刚到一楼的前台位置,便看到薛凌几人在等我。 薛凌见我从电梯口出来,忙不迭地走过来问道: “贾念,那个,林总把你留下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轻轻嗯了一声,心里仍在做着挣扎,而薛凌也看出了我的敷衍,没再追问,反而说道: “对了,贾念,你坐我们的车一起回去吧。” “算了吧,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你赶紧回去和吴教授他们落实一下细节,虽然林总口头答应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尽快把这件事敲定吧。” 薛凌点点头,眼神闪过了一丝说不出的意味,小声说道: “对了,贾念,我看你和林总一副非常熟悉的样子,你们……冰释前嫌了?” “也不是……最近和依连公司有些业务上的往来,所以见过几次面。” “哦。”薛凌没再作声,转过身去静静等待着老秦把车子开过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老秦开车过来,我走上去与薛叔、吴教授等人道了别。不过,薛叔在临别前邀请我明晚务必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也和我唠唠家常。我实在推脱不过,只得答应,几人商议后,将时间和地点定在了明晚6点的萃华楼。 向他们几人挥手告别后,我再次抬头看向了澜海大厦,遥遥望向二十层的玻璃窗口,一个隐隐约约的熟悉的身影似乎正在与我对视。我心里一万匹野马飞驰而过,冲着那个身影吐了吐舌头,然后逃也似的打车离开了这里。 回到家里,我再次看着这间不足一百个平方的屋子,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陌生感让我有些惶恐,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让我对北京忽然就陌生了起来。我走到卫生间拿起了拖把,然后把房间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也许这样的方式能够让我找回一些熟悉感来。 傍晚时分,我躺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林伊曾经送给我的那支钢笔。我细细把玩着,拧开了笔帽,笔尖的光泽让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曾经的那些文字。 我还记得,那时的她文采幽默,时常调侃我的笔迹,有的时候又会写下长长的一段话,跟我说着她身边的点滴。对了,她说她养过一只白色的小猫,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走丢了,害的她哭了好久;还有,她说过她喜欢玩游戏,可是她爸妈不让她玩,所以她总是趁着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玩,后来有一次被发现了,林若海就砸了她的键盘…… 想着想着我就笑了,于是我又想起了这几个月来与她相遇的场景。她好像变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变得不像她文字展现出来的一样活泼了,她变得心事重重,变得满身都有我说不出的阴谋的味道……如今的她,不会再给我写下她的心事,也不会再分享她的快乐或痛苦,因为我们不再是朋友了。甚至,她在威胁我,她在逼我…… 我有些吓到了,急忙收了这支笔,然后失了神,看着那一抹残阳映照在阳台,在此刻的孤独中一点点让自己免受沉沦……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我惊了一下,缓了好久才起身开门,就看到花知暖像当年一样提着吃的喝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晚上好,贾念同学。” “晚上好,花知暖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有事情哦,所以你要先请我进屋,然后我再告诉你什么事情。” 花知暖冲我做了个鬼脸,一把推开我径直走进了屋里,把脚上的运动鞋像以前一样随便甩在了鞋柜旁边。我俯身将她的鞋子放进了鞋柜里,抱怨道: “我说你能不能讲究点儿?我刚拖完地。” 花知暖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倒在了沙发上,顺手把袜子脱掉扔到了茶几旁边的地毯上,懒洋洋地说道: “哎呀,你别婆婆妈妈的,一个大男人跟个娘们一样,过来,本小姐有话问你。”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地毯上将她的袜子收到鞋柜里,然后说道: “你要问什么?” “听说今天你和薛凌他们一起去见林伊了对吧?” “不错。” “结果怎么样?” 我有些犹豫着要不要把林伊的条件告诉她让她帮我参谋参谋,想来想去还是不告诉她了,省的她多想。于是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好的很,林伊那边基本已经同意了,回头再商讨下细节,基本上就可以落地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可以问老秦薛凌啊。” 花知暖撑起身子盘腿而坐,一脸狐疑地看着我,问道: “难道她就没有跟你提什么条件吗?” “你这话说的,”我心下一惊,神情有些不自然地摇头说,“我一个无名小卒,她能跟我提什么条件啊?要提也是和薛凌她老爹提啊。” 花知暖的嘴角上扬一个好看的弧度,只是这笑容中却有些不寻常的意味。她伸手在我的额头上一戳,然后把她带来的吃的喝的拿了出来,说道: “你小子啊,不说就不说吧。来,陪我喝点。”她说着,手里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最后掏出了一瓶二锅头。 “强叔呢?” “车里等着呢。” 我揉了揉额头没再说话,从家里的柜子中掏出了尘封已久的老爹曾经用过的两个小酒杯,然后静静地拧开瓶盖,给彼此斟满,淡淡地说道: “最近比赛怎么样?” 花知暖的嘴唇嗫嚅了两下,回了句: “还好。” 我没有追问,撕开一包薯片,拿出两片递给她,笑道: “来,一次吃两片薯片,bo3稳赢哦。” 花知暖伸手接过了薯片,毫不犹豫地一口吃了下去,嘴巴里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然后说道: “念儿,真的能稳赢吗?” “当然可以啊。” “嗯,我信你。” 我们吃着薯片,却又一次陷入了极长的沉默中。刚刚还嬉皮笑脸的花知暖渐渐安静了下来,手里的薯片也不再往嘴里送,缓缓靠在了沙发上,眼神呆滞地看着手里的薯片阵阵失神。 我静静地看着她,她好像瘦了,上身穿着的毛衣显得更为宽大。上次在医院我没有仔细去看看她,一段时间不见,她的头发也比以前乱了一些。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她那张原本饱满的瓜子脸好像憔悴了几分,也让此刻的她看上去有些消沉。 我的目光又停在了她的手指上。她拿着薯片的手微微颤抖,左手的手腕处没有像往常一样戴上女士腕表,而是贴着一张膏药,时不时还揉了揉右手的指关节。我眉头紧锁,想起打职业电竞很容易得“键盘手”或者“鼠标手”之类的病,而高强度的比赛节奏又往往让她们没有时间过多去关注自己的身体情况。再看花知暖的脸上,化过妆的眼底也没有藏住她厚厚的黑眼圈,皮肤的质量也不如当初那样水亮,微微有了几分暗沉。 我的心揪了一下,尽管她刚才还是大大咧咧的模样,可是就在此时此刻,当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的模样是如此的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