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星听着他的话，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她拿起笔，低下头来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经文上。 坐在美人榻上的戚十肆也笑了，与老友开玩笑般说道：“我们当初认识的时候，你腰上挂着个木剑，还说什么女子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这会儿看来，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陆松晃了晃手中的葫芦，感受里面的液体温度高了不少后，便拿着递给了戚十肆。 他看着戚十肆给孩子喂奶，唇边勾起笑意道：“年少轻狂说的话，就别再提起了，免得我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 一来一回的两人都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气氛也从最开始的尴尬慢慢变得和谐。 有时候杨柳也会笑着搭上几句话，说着她的夫君在私塾里的趣事儿。 也说日子虽然过的清苦，但好在两人彼此相爱。 陆松斜着身子倚靠在江泠星的书桌前，也是满脸笑意的同戚十肆说着这些年的生活。 在江泠星抄完那张经文后，宣纸被轻柔拿起又放下的动作让陆松注意到。 而外面早已漆黑一片，乌压压的显得阴沉。在半炷香前，就已经开始落雪了。 许是抄了太久的经文，火光又不是很亮，江泠星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便抬手揉了揉。 这个动作显出几分疲倦，也被坐在美人榻上的戚十肆给捕捉到。 他有些客气的起身，空无一物的袖子也跟着轻飘飘的晃动。 “叨扰多时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听着戚十肆的话，杨柳也抱着孩子站起身来。夫妻俩脸上都带着一种算不上生疏却又格外客气的笑容。 这让陆松心里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膈应。 外面的雪明显下大了，陆松推开书房门看了一眼都能感受到冷风刮过肌肤的刺痛。他拖着尾音道：“你要抱着孩子在这种天气下山？” 别说天冻地滑的，就这漫天遍野的飘雪都能让人睁不开眼。 这种天气下山，着实是将自己的安危置之不理。 “没事的。”戚十肆自然也从门缝看见了外面的漆黑，但还是嘴硬的说着。 可陆松怎么都觉得这种天下山太危险，按着戚十肆的肩膀把他又按回了美人榻上，口吻也有些冷的说道：“坐好，我若让你就这样离去，出了事你是打算让我更加的心神不宁吗？” 这句话像是忽然戳破了两人故意避开的事情。 陆松收回手后，眼神复杂的偏过头不去看戚十肆，而戚十肆脸上的表情也有几分怪诞。 想要笑，却又有些笑不出来。 杨柳拍着喝饱了的孩子，细声细语的替夫君解围道：“这小院也住不下人不是，已经受了陆大侠很多照顾了，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这也算是找了个台阶，毕竟小院笼统就三个屋子，隔壁的佛堂怎么看都不像能住人的。 陆松也才想到了这一点，皱着眉像是在思考。 这种天气戚十肆他们不好下山，但他一个练家子没关系。不如就将书房借给二人歇息，他再下山回宅子里对付一夜。 但这终究是江泠星的书房，还是得得到她的同意。 陆松刚转身看向江泠星，还未开口却见她先出声道：“你去找空释，让他安排寮房。” 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也有不少香客会为了参与僧人们的早课而住在寺庙寮房里，所以这寺庙中还是有地方住的。 陆松应了一声后，便顶着风雪出门了。 而书房内的气氛却更加沉默了。 江泠星用笔洗将毛笔上的墨汁清洗干净，又用绢布将笔尖垂落的水滴给吸干后，这才把笔放在笔架上。 戚十肆看着她做着这些事，静静地没有说话，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有些拘谨的握成了拳。 虽然最开始叫她姑娘，但实际上戚十肆从戚十三的口中知道了这位的身份。 微弱的火光也难掩她的美貌，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恰到好处的优雅。 她显得很安静，擦拭干净笔后便托着腮看着门的方向，像是在等着陆松。 或许觉得气氛这样冷漠不太好，戚十肆绞尽脑汁的思索着该如何去与江泠星搭话。 可思来想去又觉得说什么也不太好，最后开口说出来的话也依旧与陆松有关系。 “姑娘与陆松他，是怎么相识的呀？”戚十肆的话我让江泠星转过头来看着他。 侧面打过来的光在她脸颊上形成了一片煞是好看的光晕，江泠星的眼眸在昏暗的情况下像是上好的墨玉，随着眨眼扑闪扑闪的。 不是故意不回戚十肆的话的，而是江泠星也在考虑，该如何去诉说两人是如何相识的。 她垂在腰间的手忽然碰到了个圆滚滚的小玩意，顺势握住后才想起来，是陆松那日送给她的香囊球。 里面没有装着香膏之类的玩意，而是装着菩提雕刻的星星和那颗红豆。 江泠星眉眼微弯了下一个弧度，也褪去了些许清冷感。她口吻轻柔，慢条斯理的回答道：“缘分。” 或许真的是缘分吧，才会让陆松从小和尚手中接过红豆，又将那红豆掉进了她院子里。 如此的答案，显得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但戚十肆也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追着去问。 这时候的房门也被推开了，陆松的发间与肩膀上落满了白雪，走进来后在门口拍了拍才往里走。 他边走边说道：“已经安排好了，你带着杨柳和孩子在寮房住一夜，明早再下山也不迟。” 眼里有活的侠客很是自然的看见了江泠星那洗过笔残留的污水，顺手端着笔洗招呼着戚十肆跟他一起过去。 风雪比开始的要大了不少，但好在不远，走出小院转了两个弯就到了。 寮房比江泠星的书房要小一点，挂着各式各样的佛经。 空释已经提前来将这屋子里的碳烧上了，所以在陆松带着戚十肆夫妻进来后，也并未觉得冷。 陆松晃了晃头上的雪花，哈了口白气后说道：“你在这儿住一夜，明日我带你去皇城好好逛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