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谨言将弓交回到陆松的手中,脸上神色丝毫不变。他指导着陆松的动作,轻声道:“我也就学了点皮毛。” 正好闲下来了的耶律妄翘着个二郎腿坐在了刚刚贺谨言坐的位置上,抓过盘子里放着的苹果就要往嘴里送,还嚷嚷道:“哪里是皮毛了,你抢我猎物的时候可不见手软啊。” 坐在对面的江泠星轻啊了一声,眼睁睁看着耶律妄对着那苹果咬了一口。 小公主神色沮丧的像打了霜的茄子。 桌上的东西,是她摆着在画画呢。 耶律妄那苹果的动作快到连魏川庭都没反应过来,连忙掐着他手腕解救下那个苹果,边往盘子里摆边没好气的啐道:“你就这么馋啊。” 而后又转头安抚拿着画笔的江泠星道:“没事,藏一藏就看不见了。” 被抢了苹果的耶律妄改变着坐姿,双腿盘着坐在石凳上,还脸上表情夸张,摇摇晃晃的学着魏川庭说话:“藏一藏就看不见了~” “哼,吃个苹果都这么小气!” 在这段小插曲的时间里,陆松也接连射出两箭,虽还是未中红心,但也隐隐找到了些许感觉。 魏川庭用眼神警告耶律妄不要去动江泠星的苹果,随后又看向负手站在陆松身旁的贺谨言道:“我记得贺大人的老家是在襄阳县吧,听闻那儿的河流众多,春季里的鱼最为肥美呢。” 贺谨言偏了偏头笑着回应道:“是啊,小的时候很爱去河水中捕捞虾虎鱼。当时家里小门小户没什么好的零嘴,就爱捕捞这小鱼过油炸的酥脆后当零嘴呢。” “小门小户?”魏川庭重复了一遍贺谨言的话,皱着眉尽是疑惑道:“之前也听贺大人这样提起过,可是看贺大人的射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练出来的。” “寻常小门小户家,可没有这般闲心让一书生去学习射术吧。” 这话让贺谨言去抬陆松手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迟疑,而后又一如既往的温声道:“小的时候身体不太好,便选了射箭来强身健体。” 魏川庭表示同意的点了点头后继续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学射术的原因和殿下的差不多。她在五岁那年因为流感险些夭折,之后就由着先皇带着骑马射箭来锻炼体质了。” 贺谨言让陆松自己再练练,他迈着腿走到了江泠星身后,去看她画的桌上小物,微微低着头:“那我的射术可不敌殿下呢。” 身后突然靠过来一个人,江泠星把埋在画作里的脑袋抬了起来,回头望了望贺谨言,得到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魏川庭没有再多言,挪动的目光去看江泠星的画作。 画作上的苹果栩栩如生,唯独突兀的便是那最顶端的果子被咬了一口。 除夕夜那天射中陆松的箭,仿佛也射中了魏川庭,在他心中留下了怀疑的痕迹。 他不明白,若是真的,贺谨言为何要射陆松一箭。 而且那一箭若不是陆松命大,恐怕会直接射穿他的心脏。 回想起来,贺谨言的出现和靠近都太过于巧合和刻意,在寺庙初见,再到一同入狱救陆松。 现在想想都有着刻意的影子。 而且,贺谨言真的很神秘。 说着小门小户,却能在皇城买下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而那宅子内,好像除了下人也只住了贺谨言一人。 也从未听他提起过父母。 按理说,寒门弟子会射术强身健体,又寒窗苦读数十载考得功名,怎么的也会衣锦还乡将父辈接到身边来。 可听闻贺谨言在取得探花后,就一直在皇城从未离开。 看来得找人去襄阳县看看了。。。 魏川庭这样想着,唇角也不自觉的垂下。 这半月白日虽说没有下雪,可一到深夜就又会落下满天鹅绒。 因为怕江泠星会在院里滑倒,小院的积雪每天都会被陆松用滚烫的热水给冲洗掉,包括石桌石凳附近。 这会儿才到寅时,天就有些灰蒙蒙了。魏川庭便拖着耶律妄的衣领,带着贺谨言准备下山。 “后几日有些事儿要处理,便不来扰你的清净了。” 江泠星放下画笔,陪同魏川庭等人往寺庙大门口走去。 听着魏川庭的话,她很轻的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而另一边的耶律妄却嚷嚷道:“我有空我有空!” 刚喊完就被魏川庭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你没空!” 江泠星脸上有抹淡淡的笑,在看着几人离开后才又转身往小院走去。 寺庙的僧人也都铲掉了道路上的积雪方便来往的香客过路。 可能是今日午时还出了太阳,两旁的积雪有些融化,在道路上流的湿哒哒。 江泠星提着裙摆,低着头注意着地面,慢吞吞的走着。 还未到转角时却被一道影子拦住。 她抬起头,先入眼的是洗到发白的长衫,再往上便看见一张略微营养不良的脸。 是个书生模样的人,他见江泠星看过来,便退了一步弯身行了个礼:“姑娘请留步。” 在他弯腰的时候,江泠星才注意到,他的右手那边的袖子空荡荡的,随着弯身的动作摆了摆。 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个抱着襁褓的女子,身上同样穿着朴素,发间仅仅用一根木簪挽着头发,神色有些不安的看着江泠星。 “何事。”江泠星开口道,她在看见这书生断了一只手时,就已经隐隐有些猜到了这人是谁。 当时去替陆松铸新剑时,那名铸剑师戚十三说过,她的师弟,因为陆松的缘故,断了一只手。 想到这里,江泠星有些警惕。 从陆松之前的反应,她也能感受出来,陆松对曾经好友断了手这件事也是心怀愧疚。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她并不得而知,若这人是来找陆松麻烦的。。。 却不想那书生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里面装着满满的银两,沉甸甸的看上去很压手。 书生再次鞠了个躬,将那钱袋呈在手心中说道:“我叫戚十肆,是陆松曾经的好友,这是上次他来的时候送给我的银两。” “本来早就应当还给他的,可正好碰上我娘子生产,才拖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