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听小舅舅说,是有一次,外祖父在战场上伤势凶险,母妃在佛前跪了三天,祈求外祖父平安归来。佛,回应了母妃,把外祖父送了回来。” “从那以后,母妃就佛珠不离手,每天都会上香拜佛。” 江泠星的另一只手抚摸上了手腕的佛像。 她退了两步,坐在了石凳上。 好难得听她说这么多话,所以陆松一动也未动,安静的倾听着。 “深宫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母妃与父皇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两人感情极好。所以有父皇在,母妃也愿意待在宫中。” “后来就有了我。” “生我的时候,母妃伤了身子,太医说母妃不宜再受孕了。” “这件事儿没有影响父皇对母妃和我的爱,所以我其实是在父皇的腿上和母妃的怀里长大的。” 关于这点,陆松也是有所耳闻。先皇最疼爱的,便是昭贵妃生的那位帝姬。 “可那宫中,已经没有父皇和母妃了。” 江泠星的声音很柔很柔,藏着一丝轻颤。她抬起目光,与陆松对视上。 那双杏眼里蒙着一层雾气,却又很平静的倒映出树枝上的夜光石,浅浅的像是藏了星子, 明明与他对视,可那双眼眸中好似装着他,又好似没有他。 分不清是叹了口气还是浅笑了声,江泠星说了句同样的话:“我喜欢待在寺庙里,诵经声和钟声,都能让我感到心安。” 风吹动着她的衣摆,让她显得更像一阵雾,恍惚中让陆松产生了她随时都会被吹散的错觉。 最难过的,永远是活着的人。 而她,还是唯一活着的人。 带着松针香气的怀抱拥住了江泠星,陆松站在她面前,把人搂进了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被夜风吹凉的身体。 江泠星是坐着的,陆松像是安慰般顺着她的背。她将额抵在陆松的腹部,没有说话,垂在身旁的手却像孩童般轻拽住他的衣角。 “陆松。”闷着头的江泠星唤着陆松的名字。 他应了声,胸腔的震动蔓延开。 “海,是什么样的。”她继续问道。 陆松指尖挑着她一缕散开的发,绕着圈的缠在手指上:“很大,也很宽广。” 说到这里,陆松松开了拥着江泠星的手,蹲下身来,抬头去寻她的目光,还很自然的牵起了她拉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 “我没什么文化,不知道那些文人墨客会怎么形容海。”他握着江泠星的手,让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宛若情人般暧昧。 “我带你去看。”褪去痞气的眼眸中只剩下了柔和,像是春风般的和煦。暗鸦色的眸底被夜光石微弱的光衬托出深邃,如同藏着不为人知的相思。 “大海也好,雪顶高山也好,若你愿意,我便都陪你去看。” “卿卿,我爱你啊。” 那句爱意如同气音,最后的一个字藏在了呼出去的那口气里。 即便如此轻柔,可语气中带着的爱意足以砸的人为之一颤。 江泠星皱着眉,咬着牙忍着将要夺眶而出的泪,却在偏头的一瞬还是没能忍住,泪水撒欢般的涌出。视线模糊的同时,被扶着腰从冰凉的石凳上站起来,随后跌进了充满雪松香的怀抱里。 或许是这夜晚太冷了,又或许是今晚月色也藏起了身影。 江泠星没有说陆松的举动不妥,也没有推开他。 她攥着陆松的衣领,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哭声依旧是很克制的被压抑住,寥寥几声实在没按耐住的才从嗓音处溜出。 陆松垂着眼,抱着人的手又紧了几分。 ———————— “外疆是想求娶嫡公主给他们二皇子当妃子,也算是用和亲来维持两国交好了。”贺谨言坐在石凳上,双手规矩的放在膝盖处,将今日朝堂上又提起来的事说给江泠星听。 本来魏川庭是不想把这事儿告诉江泠星的,但贺谨言说,现在唯独剩下的嫡公主也只有江泠星了,无论如何要让她有心理准备。 魏川庭在贺谨言说完后立马接上:“但陛下的态度很强硬,说绝不可能送你去和亲的。” 明明说的是有关自己的事情,但江泠星头也不抬,依旧不缓不慢的抄写着经文。 天气冷了后这石凳就更冷了,陆松鬼点子多,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个棉垫子,厚厚的,让江泠星垫着坐又软又暖和。 “殿下?” 见江泠星没反应,贺谨言唤了声,却被魏川庭从桌子下踩了一脚。 武将力气大,这要不是修养高,估计贺谨言都要疼的嚎一嗓子了。 这时,江泠星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在笔架上托住:“外疆也好,过去还能见见皇姐。” 然而这句话却惹得魏川庭连连否定:“不不不,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能去!陛下说了不会送你去的,你别乱想。” 对此,江泠星只是笑笑。 现在也只是这样说说,谁能保证外疆的使者来了后,皇兄不会改变想法呢。 毕竟他可是为了在位的时间能安稳,把其他几个公主都送去和亲了呀。 还想说什么的魏川庭被门口走进来的人给打断了思路,他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陆松却丝毫不在乎魏川庭的态度,挑了挑眉厚脸皮的走到江泠星身边,替她收拾好经文和笔后才把带来的桂花酒酿放在桌上。 “我来给殿下送点心呀。” 隔壁村镇有对酿酒手艺极好的老夫妻,陆松趁着桂花凋谢前采了一大筐送过去,请老夫妻酿成桂花酒酿。 这刚酿好的酒酿,陆松便带过来给江泠星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而陆松不经意扫过去的目光与贺谨言的撞在了一起,两人都从对方目光里读出一丝不善。陆松先开口道:“贺大人不是才接替了刑部的事情吗?怎么这么闲,这几日天天能见到大人呢。” 贺谨言礼貌的一笑,说话也很是客气:“只是暂时代为管理,等新任刑部尚书上任便好。” “我的意思是,大人怎么有事没事往公主殿下的院子里跑,不合礼数吧。”厚脸皮的江湖人士说这话时,自动遗忘了他自己也是个天天往人院子里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