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候在战场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也不见怕过，现在上了年纪倒怕上吃药了，每次还得你去左劝右哄了才肯喝。”</p>
桑枝夏听完下意识地绷紧了后背。</p>
徐三叔还在嘀咕：“万幸家里还有你敢劝一劝，不然徐璈也不在家，谁敢往老爷子的跟前凑？”</p>
昨日药熬出来稍比平时早了一些，老太太只是略劝了几句，想让老爷子趁热喝，可老爷子直接把碗砸了，最后还是桑枝夏赶回去重新熬的一炉。</p>
徐三叔想到老爷子病中越发古怪的性子，头大地摆手：“赶紧去赶紧去，等徐璈回来你也就不用这么来回跑了，那小子胆儿大，老爷子发火也有他在前头顶着呢。”</p>
桑枝夏听出他话中的悻悻，哭笑不得地弯起了唇：“那三叔我先回去了，那边弄好了我紧跟着就回来。”</p>
“嗐，这边有我在呢。”</p>
徐三叔把肿大的手无比艰辛地拢在宽大的袖口里，懒懒道：“回去歇个晌再来，用不着火急火燎的。”</p>
桑枝夏从善如流地应了，回到家中果不其然又听到了老爷子发怒的声音。</p>
“拿走！不喝！”</p>
端着药碗的徐三婶满脸无奈，低声劝道：“老爷子，大夫说了您这病需静心养着，不可动怒，您……”</p>
“不想惹我动怒，就把这没用的东西拿出去扔了！”</p>
老爷子剧烈地咳了几声，捂住嘴的帕子上立马多了几点不祥的殷红。</p>
徐三婶见了好一阵心惊肉跳，老爷子却像是没看到似的，反手将帕子摔在地上，怒目看着走进来的老太太恼火道：“全都给我滚出去！”</p>
“喝了也无用的玩意儿，喝这劳什子作甚？！”</p>
“拿着滚出去！”</p>
老太太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看到甩在地上的帕子被血浸透了大半，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担心，声音颤颤：“老爷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摆开了架子？”</p>
“不吃药怎么能行？你这把年岁了，又接连病了几场，这要是……”</p>
“滚！”</p>
老爷子抓起桌上的茶碗摔在了老太太的脚边，吼声刚出紧接着的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p>
他失控颤抖的指缝间都溢出了点滴咳出的血色，落在被子上是不敢多看的触目惊心。</p>
徐三婶猝然红了眼，在门口看着的许文秀眼底也晕开了泪，二人皆是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出声。</p>
桑枝夏在徐二婶担心的目光中走上前，面对老爷子的斥责接过碗说：“三婶，给我吧。”</p>
“夏夏，你……”</p>
“谁来都没用！说了不喝就是不喝！”</p>
“祖父。”</p>
桑枝夏头疼地看着怒到喘气不顺的老爷子，快步走过去低声说：“徐璈和徐明辉还没回来呢，您不吃药，让他们知道怎么办？”</p>
她像是怕老爷子拉不下面子，示意徐二婶把门关上。</p>
老太太目光深深地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甩手走了。</p>
屋门关上，桑枝夏嘴上继续劝着，动作极快的把碗中的药倒在了自己藏在怀中的一大块棉布上。</p>
她把浸透了药的棉的囫囵收好，赶紧扶住了不断咳嗽的老爷子。</p>
“祖父，您没事儿吧？您……”</p>
“嘘。”</p>
老爷子因剧烈咳嗽发抖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吐出了嘴里的腥臭的血才低低地说：“吐两口血碍不着什么，别慌。”</p>
如果说两日前桑枝夏说的只是猜测，那么在停药的两日之后，老爷子自己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分明。</p>
停药本该导致病情加重，事实却截然相反。</p>
这两日里他咳得越发频繁，吐血的次数也逐渐增多。</p>
可每吐一次，那股一直在心口积压不散的郁气就无形散开几分，甚至连许久以来摆脱不开的昏沉都少了不少。</p>
停药是对的。</p>
桑枝夏没猜错。</p>
问题出在药里。</p>
![姐姐好凶[七零]](/wap/nocover.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