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今冬的第一场雪在安西府落下,林家的天然居开始供应新鲜的蔬菜。 反季节蔬菜其实在古代很早就有了,而且随着历史的发展,反季节蔬菜的种植季节数量也在提高。从最初只有韭菜、豆芽菜的“炕菜”,但可以供应白菜、青菜的“洞子菜”。对于大部分的权贵家族及高档酒店来说,冬季供应蔬菜并不算多么困难的事情。当然,价格自然非常感人。 但让安西府的老饕们感到稀奇的是,天然居往年的蔬菜供应是限量的,而且品种也非常有限。尽管今年的冬季蔬菜品种也只增加了几样,可并没有限制数量了。简单来说,只要你掏得起钱,天然居就敢敞开供应蔬菜菜肴。 除了有新鲜蔬菜之外,天然居还给每桌的客人奉上了一份果盘。虽然果盘的水果有限,但非常新鲜。这样的水果果盘哪怕是放在夏秋也是拿得出手的待客之物,何况这还是冰天雪地的冬季。 于是有心人开始纷纷打听起天然居的蔬果是由谁供应的?结果天然居的管事直接告知,“这是我家府上田庄所产。” 其他人一听,暗暗在心底痛骂天然居管事的嚣张态度。谁不知道你们天然居的幕后老板就是林府,既然这蔬果是产自林府的田庄,那绝大部分的商户就没胆子去招惹了。不过也还是有些自诩不逊于林家的权贵家族开始调查林家的田庄,然后自然就查到了林家在去年修建了一批暖房。 暖房技术的基础在这个时代不算什么秘密,无非就是确保温湿度罢了。不过此时的暖房基本是通过炭盘供热,所以暖房的面积是有限的,要不然这供热成本就非常不划算了。 同时为了确保炭盘不至于将房内的蔬菜烤干,时不时还要安排人进去洒水来确保湿度。而这又要耗费大量人力。但林家的暖房直接用热泉供热,同时热泉也能提供湿度,所以这暖房成本就立刻压下去了许多。 更为关键的是,林雅菡这边可是有一项关键技术,那就是“异花授粉”。像西瓜这种水果在暖房里会因为没有蜜蜂授粉而无法结果,所以必须需要有懂技术的人去帮助授粉才可以。林雅菡不怕其他权贵跟着自己做暖房,她只要抓住最重要的几项农产品就可以了。 “姑娘,现在咱们的天然居可是门庭若市!”佩兰笑着和林雅菡说道,“管事的说了,最近五日的席面都被预约出去了。” “受欢迎便好。”林雅菡也笑着说道,“不过要管事的注意了,就算客人多了,咱们的菜品质量可不能掉下去。” “您放心。”佩兰应道,“咱们林家的铺面素来有口皆碑。尤其是咱们的天然居,外地人来安西府是必来一尝的。” 其实餐饮业即便放到后世也算是高利润行业,尤其是高档餐饮业更是暴利。而在这个时代,林雅菡还省去了房租和大部分人力开支,所以这银子真的是哗啦啦地往林家流淌。 “姑姑,该缴的商税可莫忘了。”林雅菡吩咐道。 佩兰其实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何这么热衷缴税,需知权贵是有免税特权的。但是既然姑娘吩咐了,她就照做便是了。 林雅菡其实也知道佩兰心底在嘀咕什么,但是她没法告诉佩兰,未来的新皇可是小心眼儿。对于权贵那是铁腕镇压,哪怕是几十年前所欠缴的商税也会被翻出来追缴。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大圣朝在法律上只是免掉了权贵、官员及有功名士子的田赋、丁税和劳役,而且还是有数量限制的。 只是后世在执行的时候,直接就一刀切全免了,哪怕是投献或依附的土地及人口。并且田赋、丁税和劳役虽免,但商税并没有免。不过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也难怪大圣朝每年的财政收入都是捉襟见肘。 对于大圣朝的商税,林雅菡只能说少得可怜。大圣朝也是沿用前朝的商税税率,三十税一,折算下来就是3的税率。 而在地球位面的现代,一般餐饮业的综合税率在36到45之间。当然,小饭馆要低不少,但也在16到19左右。所以对比下来,林雅菡真不觉得自家的天然居乖乖缴税有什么不好的。 听完佩兰那边对林家产业的报告之后,紫萱这边则是开始说起了那位赵季礼。 “姑娘,我们的人发现那位赵相公离开咱们府上后在安西府转了几圈,最后就回到姑苏会馆去了。”紫萱说道。 林雅菡点点头,“这不奇怪。” 此时的会馆大多数都是商户以出身地聚集在一起后共同在异地修建的集物流转运、酒店住宿、信件投送等业务于一身的设施。而且这些会馆都以修建者的出身地为名,比如姑苏商人在安西府修建的会馆就会叫“姑苏会馆”。 这些会馆虽然主要服务于商人,但是遇到本籍贯地的游学士子及致仕官员也会帮忙一二。商人在本朝虽然没有划入贱籍,但社会地位着实不算很高,因此需要依附于士子阶级。 “我们留了人盯着他,看看到底谁在后面害他。”紫萱继续说道。 “虽然我们不想掺和到他们的私人恩怨里,但我们也不得不多提防一下。”林雅菡道。 自从林雅菡收服林府后,林府隐藏的那些地下势力也慢慢归顺于林雅菡。否则这次林雅菡绝没有这么顺利就找到人去跟踪调查赵季礼。 赵季礼自然不晓得自己身后跟着尾巴,他回到姑苏会馆后径直朝客房走去。 “这不是赵相公么?”此时有位姑苏商人略带诧异地问道,“好像这几日没有见到赵相公啊?” “我这几日与几位同学饮宴,故未回来。”赵季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原来如此。”商人放下心道,“我还担心赵相公迷了路。” 说到这里,商人压低嗓门道:“赵相公,安西府虽然太平但也绝对不是良善之地。能来这里讨生活的绝无简单之人,望相公多加注意。再过几月便是乡试,我在这里提前祝赵相公金榜题名!” “承您吉言。”赵季礼笑着拱拱手。 两人又说了会话,赵季礼便借口告辞了。 回到会馆安排给自己的房间,赵季礼锁上房门开始闭目沉思起来。 虽然赵季礼没有告诉林家,但是他在心底已经有了一份怀疑名单。毕竟他可不是自己瞎逛去了安西府外的官道,而是有本地的学子发帖邀请自己去太液池参加诗会。 赵季礼在姑苏府可是县试、府试、院试的“小三元”,而且还是在文华鼎盛的姑苏府。若不是后来赵季礼父亲病逝而让他不得不守孝的话,大圣朝甚至有可能会诞生一个“六元及第”。因此赵季礼在读书人中颇有名气。 这次赵季礼游学到安西府,自然成为当地学子力邀的对象。而赵季礼也不是闭门读书之人,相反他对骑马、射覆等非常擅长。再加上赵季礼相貌堂堂还写一首好诗,赵季礼在安西府的这几日可是接连出席了好几场宴会。所以赵季礼对于有人邀请自己参加诗会是没有任何怀疑,直接就单身去了。 不过赵季礼没有料到的是,同时还有一批纨绔子弟在那射猎。结果两批人马产生了冲突,赵季礼自然是要站安西府学子这边。赵季礼除了写诗一流,嘴上功夫也是一等一。在赵季礼那超强火力输出下,纨绔子弟羞愤离去,只是有几人放话不会让赵季礼好过。 经过本地学子介绍,赵季礼也记下了这几人的名字。只不过赵季礼还是低估了这些纨绔子弟的凶残程度,万万没有料到他们居然趁自己落单后就径直用木棍开了自己的瓢。 而更让赵季礼寒心的是,前几日还和自己称兄道弟的那帮子学子居然没有一人发觉自己被人打了。若不是那林府小姐路过并好心救了自己,自己此时怕是已经是黄土一抔了。 赵季礼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此时也回忆起母亲交给自己的那封信。那是父亲在临终前呕血写就的,信中叮嘱自己不要争当什么出头鸟,规劝自己要践行中庸之道。可惜自己并未深刻领悟父亲的遗言,反而觉得人在少年就要畅快肆意。这下好了,在安西府就撞了南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赵季礼按捺下心中的闷气,低声对自己说道。“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科举。只要他日我高中,我再来收拾这些人便是了。” 想到这里,赵季礼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收拾完东西后,赵季礼又出了房间而走到会馆的前堂。 会馆的前堂也是有掌柜的,不过会馆的掌柜主要是提供各种服务信息,并不算是会馆的管理者。 “胡老,晚辈有件事想打听一下。”赵季礼对着管家说道。 胡老一看,忙作揖道:“老朽可当不得赵相公这声称呼。不知道相公想知道什么?” 赵季礼笑着说道:“我来安西府也有几日了,而再过几月便是乡试了。我自然要回去读书以准备应试,故问胡老合适有镖队前往江南?” “这让老朽查查看。”胡老说完就翻起一个簿子。 安西府这边出口关外的大宗商品主要是来自江南的丝织品,所以从江南往返安西府的镖队倒是不少。 “明日就刚好有一支镖队前往姑苏,不知道相公可要预订?”胡老问道。 镖队除了押送商品和传递信件外,还会负责护送客户。镖队对客户收的钱不一样,享受的服务态度也不同。而且还别嫌弃,每支镖队愿意护送的人员数量是有限制的,错过就没有了。 “帮我订下二等位置便可以了。”赵季礼送完便将押金交了。 二等位置表示可以在行镖的时候坐在车上,只是没有单独的车罢了。同时在镖队驻扎的时候,镖队负责提供食宿。 胡老接过定金,然后撕下一张文书递给赵季礼,“相公收好。明日卯时车队便要出发,切莫错过。” “晚辈记得的。”赵季礼收好文书,然后谢过了胡老。 赵季礼在姑苏会馆出现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那个打伤他的纨绔耳里,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来报信的另一个纨绔。 “你说得可是真的?”动手的纨绔甲惊恐地问道,“当时我可是下了死手的。就算当时没有毙命,丢在那荒僻的地方也熬不过一个晚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几天的气候。” “可现在人家就活生生地出现在姑苏会馆!”纨绔乙没好气地说道,“你要知道他可是姑苏府有名的才子,堂堂小三元。虽说不见得拿下状元,但一个进士及第是跑不掉的,说不得还是排名靠前而可以去考庶吉士。” “那咱们再去解决了他?”纨绔甲当然晓得庶吉士意味着什么。 “你别傻了!那是姑苏会馆!他们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对他们的读书人动手?”纨绔乙反问道。 读书人在哪个时代都是当地的宝贝,尤其是赵季礼这种基本预订“进士及第”的士子那更是宝贝中的宝贝。看看赵季礼在姑苏会馆享受的待遇就知道姑苏人有多看重他。若是真有人不开眼要去伤害赵季礼,这些商人铁定会选择保护赵季礼。 “要不我们去找那几位衙内?”纨绔甲又提议道。 纨绔乙翻了个白眼,反问道:“人家爹就是读书人出身,你觉得他们会同意?” 别看读书人之间因为党同伐异也会杀得血流成河,但如果有外部力量敢对读书人动手,但读书人绝对会团结起来先干掉外部势力。别说衙内了,纨绔乙保证本地的那几位勋贵都不会去招惹读书人。 “那可如何是好?”纨绔甲这下都快要急哭了。 “莫怕。”纨绔乙安慰道,“横竖他没有瞧见我们的正面,他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纨绔甲到了这个时候也只好用纨绔乙的话催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