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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除了担忧临盆,元赐娴还有点遗憾,这个年仍旧没法跟陆时卿一起过。他或许赶得及她生产,却绝无可能陪她一道守岁了。
而回鹘爆发战事,大周抽调兵力前往支援,为免给四面虎视眈眈的诸国钻了空子,边关一律戒严,镇守边城的将领也都不能擅离职守。所以,在战事结束前,她的阿爹阿娘一样没法进京。
这个年注定是要冷冷清清的了。
翌日一早天没亮,陆时卿就轻手轻脚出了门。
但元赐娴睡得并不安稳,在他掀开被褥时就已醒了,只是遂了他的意装作不知,一则是不愿跟他正正经经道别,将这事闹得生离死别一般,二则也是想叫他走得放心一些。
她昨夜已大致向陆时卿问明白了回鹘战事的起由。
因二皇子早些年跟回鹘与突厥牵扯甚深,徽宁帝为免他被逼绝路再生事端,当初便给他选择了距离西北天差地远的崖州作为流放地。
老皇帝这个想法原本不错,却是百密一疏,没顾虑到从长安去到东南崖州,将会经过平王所在的淮南地界。
实则二皇子根本从未到过崖州。早在押送队伍经过淮南时,囚车里的人就已被平王的人手神不知鬼不觉地调了包。
在那之后,平王则一直积极安排二皇子联合突厥准备战事,直到半年后的今天。
说白了,这回鹘与突厥的战事还是起头于大周没完没了的夺嫡之争。陆时卿毕竟已经身陷其间斡旋多年,元赐娴相信,以他之能必可与回鹘顺利达成盟约,独独还是担忧行军路上四面楚歌,突厥人为阻挠他面见可汗,也许会对他暗下杀手。加之山迢迢水遥遥,他跟着急行军一路吃尽风霜雨雪,怕会旧伤复发。
如此牵肠挂肚了一个多月,元陆两家乃至整个大周都没过好这个年,直等到西北终于传来第一封捷报,称大周援军已顺利与回鹘汗庭的兵马会师,并接连夺回了原先被突厥先锋军攻陷的五座城池。
这讲给老百姓听的事,总是报喜不报忧的,但元赐娴知道这一月来有多难。
她虽没法拿到第一手军报,却大致能从寥寥讯息中估计出,陆时卿所在的这支大周急行军在进入回鹘境内前起码经历了三场不小的战役。而深入回鹘后,与素来暴虐的突厥士兵正面交锋更无异于是在拿人肉板子阻敌。
这封看上去金光闪闪的捷报,其实非常沉重。
陆时卿则始终没有传信报回来。或许是当真焦头烂额脱不开身,或许是因回鹘境内战火纷飞,如书信被截,将可能泄露大周军队踪迹,为顾全大局便只能选择隐匿。
元赐娴倒也理解这个,只是到底忍不住天天掰着指头算日子,问拣枝自己还有几日临盆。
拣枝每天答她一遍,到后来着实有些忍不住了,问道:“夫人当真不记得婢子昨日是怎么答您的吗?”
她理直气壮道:“记得啊,昨天你说,大概还有十五日嘛。”
“那您……”减掉一天不就好了。
元赐娴觑了觑她:“我就想听你告诉我。”
拣枝只好道:“您约莫再有半月就该临盆了。”
她“嗯”了一声,望着窗外的冰棱子自言自语:“再有十四日,很快了啊。”
拣枝知道她这句“很快”是在说什么。夫人觉得郎君是守信用的人,做了保证就一定会做到,一遍遍问自己临盆的日子,其实不过是在盼他凯旋罢了。
她正想出言宽慰元赐娴几句,却见拾翠匆匆进来了,问她把上回除夕夫人穿过的一件斗篷搁去了哪里。
她闻言稍稍一愣,随即很快道:“找不到吗?我跟你去瞧瞧。”说罢看向元赐娴,请示道,“夫人,婢子先去给您找斗篷。”
元赐娴点点头,笑看她俩一人一眼:“去吧。”
俩人颔首退下,一路说着斗篷的事,待远离了元赐娴的屋子,却齐齐敛色。拣枝先问:“出什么事了?”
元赐娴除夕穿过的那件斗篷不是她收拾起来的,而是拾翠,所以刚才她听见那奇怪的一问,就知道里头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