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阿巴泰的一声令下，建奴的弓箭手纷纷跟随主官上前，涌进了明人挖掘出的壕沟里。</p>
如果你猜周遇吉令人往壕沟里填塞了炸药，是打算炸一波建奴，那就是想多了。</p>
豹韬卫的火药多，但还没多到这么浪费的程度。</p>
明军的防线，是呈一种斑马线般的布置。</p>
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之间，还隔着四五十米的空旷区，在空旷区上，点燃着一个个巨大的火堆——辽东再什么没有，就是树多。</p>
挖掘壕沟的目的，是阻碍建奴军队列阵前行，或者让他们花费人力去填充壕沟，好给在更往后在第二道防线上的大明军队提供射击窗口。</p>
现在，阿巴泰令人清理壕沟，在里面向明军射箭，周遇吉是一点儿反击的想法都没有，顶多让人冲对面放几铳，告诉对面，我们还在。</p>
大晚上的前沿阵地上就没多少人去守，人手全布置在中段。</p>
壕沟嘛，挖出来就是让对面去填的。</p>
中段的一截壕沟之中，一点火光时亮时暗。</p>
“来，给我抽一口。”</p>
转头看向身侧的郭培民，周遇吉开口道。</p>
“周大哥，给你。”</p>
闻言，郭培民也不见外，将口中的烟斗递给了对方。</p>
身为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烟这种东西，自打万历末，随利玛窦一起传入京城后，就成为了京中各个勋贵子弟的喜好。</p>
人啊，说起来悲哀，为了那点儿多巴胺带来的快感，连命都可以不要。</p>
“呼~”</p>
周遇吉舒爽的吐出了一口烟气后，他转头看向郭培民，好奇的问到。</p>
“我从孙知府手中接下这个阻拦建奴大军的任务，是为将来孙将军回京时，能将我一起带入京师。”</p>
“你是勋贵子弟，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起来干这掉脑袋的买卖？”</p>
周遇吉为人豪爽，郭培民则是羡慕这些手上有人命的将军，更羡慕自家老祖宗郭英。</p>
一个是武人，一个是武人之后，两人是相当聊的来。</p>
听到周遇吉的话，郭培民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说道。</p>
“我是为了不再活的跟个废物一样。”</p>
“活的跟个废物？”</p>
闻言，周遇吉有些不解的道。</p>
“吃喝不愁，还有伺候，这种日子我梦里都没有，你居然还不满意？”</p>
“我家武定侯的爵位，是老祖宗跟着太祖爷用命换来的，这才有了我这个世子爷在京城享福。”</p>
从周遇吉的手中接过烟斗，郭培民也不嫌弃，直接就抽了一口，而后才道。</p>
“陛下设立武德司时，问我们这些勋贵子弟是不是废物，是不是那种只会靠着老祖宗功劳的造粪虫子。”</p>
“当时，我说不是。”</p>
“而后陛下又问我们，如果大明没了，我们家的爵位还能传的下去吗，我的后人还能不能再像我一样，躺在老祖宗的功劳上干吃米。”</p>
“能吗？”</p>
说着，郭培民看向周遇吉问道。</p>
“不能。”</p>
闻言，周遇吉耿直的摇了摇头。</p>
“对啊，不能。”</p>
点了点头，郭培民看着天上的星星。</p>
“所以，为了大明，为了守住我郭家的爵位，为了不是一个废物，我就加入了武德司。”</p>
“孙将军要来辽东时，本来是轮不到我的，不过我亲自去求陛下，求来了到辽东的机会。”</p>
“你是个有志气的人。”</p>
听到郭培民这么说，周遇吉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再言语。</p>
“睡吧，明日清晨，恐怕建奴就要发起进攻了。”</p>
“嗯。”</p>
随着烟斗中的火熄灭，明军的阵地上，陷入了趁机。</p>
今夜，双方一方趴是在第二道防线上，死死的盯着两道防线间的空旷区。</p>
而另外一方，则是抹黑往对面射箭，同时填充壕沟。</p>
当天蒙蒙亮时，双方就已经开始埋锅造饭，整顿队列。</p>
周遇吉与郭培民一人手中端着个盆，蹲在一个高处，一边往嘴里塞煮米，一边看着建奴发起进攻。</p>
看着对面用稀稀拉拉阵型向着明军阵地发起冲锋的女真士卒，周遇吉扯了扯嘴角。</p>
女真人是憨，不是傻。</p>
知道明军虎蹲炮用的是铁球加碎片这种霰弹模式，所以用松散阵型进攻。</p>
明军的虎蹲炮用的是霰弹，人排的太过于密集，很容易就让一炮下去打个串儿。</p>
“呜呜呜~”</p>
随着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建奴士卒开始沿着河谷，向着大明的阵地发起冲锋。</p>
冲两侧山头？疯了吗？</p>
拿下河谷，阻断明人取水的道路，打击士气后再行进攻不更好吗？</p>
因为已经摸黑填上了部分的堑壕，所以前锋军队在前进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p>
“一队，放！”</p>
看着已经越过第一道防线的建奴，刘大头大喊一声后，一阵轰轰轰的炮声从明军的阵地上传出，而后就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炮弹向着建奴射去。</p>
正在冲锋的建奴士卒，刹那间就被射死了二三十个，哪怕是穿着三层的甲胄，也是无济于事，该死还得死。</p>
明军第一道防线内，作为指挥的阿巴泰从堑壕内伸出个脑袋，看的是颇为头大。</p>
虽然这第一波往上冲的是包衣，但这么大的损失，也让他很不舒服。</p>
“告诉那些的包衣，前十个冲上明军阵地的人，全家抬入正红旗！”</p>
“喳！”</p>
听到阿巴泰的话，当即就有人将他的命令传下去。</p>
而在抬旗的诱惑下，一众包衣冲的更是勇猛。</p>
随着双方拉锯战的开始，一时间，惨叫声、炮火声、喊杀声，遍彻整个战场，残肢断臂，四处横飞。</p>
当时间来到午时，建奴鸣金收兵。</p>
看着眼前空阔地上，倒下的一具具尸体，郭培民就是一阵干呕。</p>
虽然对于建奴的悍不畏死，或者说不拿人命当回事儿早有预料，但他还是被阵地战的惨烈震惊到了。</p>
站在郭培民的身侧，周遇吉皱着眉头发出一声感叹。</p>
“不好守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