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个时辰,姬月恒再次立在马车前,为小少年落下帘子。</p>
“今日之事,别告诉你阿姐。”</p>
楚钧呆呆地看着他。</p>
“为什么……夫——您救了我,阿姐知道定会加倍喜欢您的。”</p>
姬月恒逆着光,如同破庙中面容蒙尘模糊的观音像。</p>
“说了你家人会担心。”</p>
即便这次楚钧有惊无险,但程令雪知道了会不会害怕?</p>
她会为了家人远离是非。</p>
没再多说什么,姬月恒落下帘子,回到姬家马车上。亭松觑向车内静坐的公子,陡然想到离朱最后几句话。</p>
应该不至于……</p>
公子是病态,但不是变态。</p>
.</p>
楚宅。</p>
楚惜霜忐忑立在垂花门边。</p>
那少年答应过只是拿回先人遗物,不会伤人,姬九公子身边也有护卫,就算阿姐不在应当也不会受伤。</p>
只是她下晌忽然想起阿钧的新夫子似乎就是姬九公子,担心阿钧有事,把离朱说的话告诉长姐。</p>
程令雪当即出门去寻,眼下还未回来,楚惜霜忐忑不安。</p>
那人不会伤害阿钧吧。</p>
正心乱如麻,院门外传来程令雪的声音:“下次不能再贪玩了。”</p>
楚惜霜松了一口气,拍着心口瘫坐在石凳上。回来后楚钧支支吾吾,心虚地称自己是贪玩溜去后山了。</p>
两个仆从也说没遇着意外。</p>
程令雪不大放心,又问:“书院附近,可有来什么人?”</p>
两大一小俱是摇头。</p>
看来没事,程令雪拍了拍惜霜的肩头:“放心,亭松武功高强,姬月恒亦懂用毒,他们对付一个离朱绰绰有余。至于什么故人遗物,说不定涉及了什么上代恩怨,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事。”</p>
姬月恒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连那只瘸腿的狸奴跟她走了他都耿耿于怀,又怎会把东西轻易给人?</p>
“没事就好。”</p>
楚惜霜内心忐忑稍平。</p>
.</p>
此后离朱果真信守承诺,一连二十余日不曾出现。</p>
程令雪亦有数日不曾见到姬月恒,听阿钧说,他最近太忙,已和书院的夫子请辞,一心经营家中产业。</p>
她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我看他是觉得教书太无趣,不想干了,正好,也免得误了那些的好苗子。”</p>
楚钧心不在焉,想说什么。</p>
想起夫子的嘱咐,换了句话:“阿姐,这么久了,你不想他么?”</p>
程令雪看向一旁的柿子树。</p>
初冬时节的柿子树一派萧条,树叶落尽,只剩零星几个柿子。</p>
上次她躲在树上砸姬月恒柿子时,似乎才是昨日的事。</p>
她望着柿子树下空荡荡的草地,目光逐渐怔忪,耳边突然有个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低语,一句接着一句。</p>
“你可真是不乖,</p>
“背着我与这么多公子有往来。”</p>
“七七,不可以这样。”</p>
……</p>
想起那日,程令雪硬是将目光从树下某个人坐过的地方挪回来。</p>
他那么病态,不见面最好!</p>
她怕她道心不稳。</p>
楚钧见阿姐失神,又问了一次:“阿姐,你真的一点都不想他?”</p>
程令雪低头,见年少的弟弟神情竟很忧郁沉重,她一头雾水:“不想吧,阿钧你为何希望我想他?”</p>
楚钧小眼神更是忧伤。</p>
他快要哭了,话乱得不成句:“阿姐,我和夫子一起骗了你。我想起来了,那坏蛋拿走了他保命的东西……”</p>
楚钧再也憋不住,哭着把那日他记得的所有事逐一道来。</p>
程令雪勉强将弟弟散乱的一句一句话拼凑成还算完整的脉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