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程令雪竟在书院待了一日，周夫子给学生授课时，她便在书院里四处闲逛，还不时踮脚望向书斋的方向。</p>
俨然情窦初开的少女。</p>
远处的小山上，树枝掩映的凉亭中，书生看着远处的少女，目光不再似面对她时那般斯文克制，灼灼如暗夜星河。</p>
似要把她吞吃入腹。</p>
一旁的护卫欣喜道：“令雪姑娘待您越发亲近，连糕点都亲手做了。”</p>
“咳、咳……”听到糕点两个字，书生猛地咳起来，眉头紧蹙的深川中盛着痛苦。他皱着眉捂住脖子，手背甚至有青筋浮动，隐忍道：“亭松你若是还忠于我……就别提那盒糕点。”</p>
亭松忙肃神，勉强憋住笑。</p>
“是属下多嘴。”</p>
公子为哄好姑娘家真是豁了出去，不仅要易容，还身兼数职，百忙中抽空当楚小公子的夫子、接近佳人。</p>
如今，还要承受点心的折磨。</p>
要知道公子平日连白水都喝山泉水烧的，茶非顾渚紫笋不饮。</p>
吃食点心更是挑剔得不行。</p>
看着长身而立，如玉树琼枝的青年，亭松想起令雪姑娘离开后的时光，姬月恒一改散漫，边解毒边苦习经商之道、人情往来，八个月便脱胎换骨。</p>
回到族中后，很快成了姬氏一族中的人人称道的“九公子”，开始掌管姬家在江南的产业，如今矜雅更甚，较之从前少了些阴森森的感觉，有了人气儿。</p>
若是当年公子不曾中剧毒，或许会比如今更好。亭松看着公子长大，难免欣慰：“公子深谋远虑，果真，没认出后，程姑娘果真放下了戒备，如今还洗手作羹汤，便是从前也不曾有！”</p>
这话就似一杯上佳的清茶，捂着脖子蹙眉的书生喉间难受都淡了几分。</p>
眼底的笑亦是越发煦然。</p>
这糕点，吃得值。</p>
然而看着下方不时希冀地望向书斋的少女，他的眸中又现起寂落。</p>
他们曾彻夜缠绵，对彼此身体的每一细微之处、连气息都无比熟悉，才分开八个月，她竟已认不出他？</p>
认不出，还要与他走那么近。</p>
从前和他在一起时，让她喂他吃一块点心她都不乐意吃，如今竟给一个刚认识一两个月的公子做糕点。</p>
书生眉头又被苦恼萦绕。</p>
亭松不曾留意，只是想起一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公子为何要扮做一个容貌平平的书生？”即便不以本貌出现，至少可以扮得稍俊朗些。</p>
这样岂不是会更助于心动？</p>
书生敛起心头杂念。</p>
“她只需要对我如今的性情心动，但不必恋上一副不属于我的容貌。”</p>
亭松了然：“如此一来，令雪姑娘喜欢上的便是公子您的内在！妙哉、妙哉！公子果真神机妙算！”</p>
书生豁然开朗，微蹙眉头平展，整个人又似竹间清风清雅淡然。</p>
“你说得对。”</p>
她会主动接近他，并非是移情别恋，只是喜欢上了如今的他。</p>
说着话，孩童们下了学。</p>
在山下徘徊的程令雪见到弟弟，却仍未打算离去，踮脚朝著书斋张望，似在等人。可当楚钧要拉着她去寻人时，她思忖须臾，却果断离去。</p>
亭松看得一头雾水。</p>
才抚平心绪、云淡风轻的书生亦是，吩咐亭松：“跟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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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外的松树下，楚钧拉着程令雪追问：“七七姐明明想和周夫子多说两句话的，怎么又不愿意去见了？阿娘还说你要喜欢，可以撮合你们俩呢！”</p>
程令雪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余光瞥了眼后方，叹道：“他很好，为人温和有礼，但少了点什么。”</p>
楚钧不解：“少了什么？”</p>
程令雪环视周围，似乎怕人听到，确认无人后才道：“阿姐告诉你，但你不能说出去，不然周夫子会罚你抄书。”</p>
楚钧拍拍胸口：“那是自然，谁是自家人阿钧分得清！”</p>
程令雪这才遗憾道出。</p>
“你阿姐我……喜欢温和有礼，又长得好看些的男子。”</p>
楚钧懂了，又似懂非懂。</p>
“可阿姐既然喜欢好看的，今日为何要给周夫子松点心？”</p>
程令雪十足正经道：“因为他是你的夫子，我是为了你着想啊。”</p>
说罢暗自“呸”了句。</p>
她平日是迟钝了些，但也不傻，怎可能半点看不出来？那毕竟是阿钧的夫子，人家有愿望，她自要满足。</p>
楚钧虽遗憾，但反过来安抚她：“没关系，阿娘说了不喜欢还有下一个，回头让阿娘给姐姐物色新姐夫！”</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