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让她表态么？</p>
她也不忸怩，端起该有的礼节，对着这写着“云山阁”的朱楼，拿腔捏调地敬重道：“这山庄如同仙境，此楼更似仙宫，可见令堂超凡脱俗、神仙风度。”</p>
“咳、咳。”</p>
亭松忍住了笑意。</p>
姬月恒偏过头，似乎很苦恼。</p>
程令雪看在眼里，她也不是完全不会察言观色的木头，试问谁带客人回家时，不希望得到对方的盛赞？</p>
念着姬月恒的母亲可以为她解陈年余毒，她违心地又添了几句。</p>
“有其母必有其子，姬九公子风度翩翩，亦有谪仙风度。”</p>
谪仙个鬼。他就是个邪魔！</p>
说完，程令雪眼巴巴看着他，满脸写着：怎么样，够满意了吧？</p>
姬月恒叹了口气。</p>
平静得似参悟了七情六欲，淡道：“姑娘七窍玲珑心，令人艳羡。”</p>
深吸一口气，他回头看向那个迟钝的人，她一改疏远正冲着他客套地笑。</p>
虽是假笑，但很真挚。</p>
罢了，原谅她。</p>
她没装傻，她是真的缺根筋。</p>
众人入了阁，阁中布局素简，以白纱为幔，在冬日里更添冷清。</p>
帷幔后，立着个遗世独立的身影，想来是姬月恒的母亲。</p>
听亭松说，这位是昭越前王室的公主，自幼在大昭为质，深得太后喜欢，即便昭越亡国，仍封她为安和郡主。</p>
帷幔后的人徐徐走来，停在最后一层纱前，素手掀开纱帘，程令雪第一眼望见两道秀眉间和姬月恒如出一辙的朱砂痣，而后才是女子明艳的眉眼。</p>
想不到安和郡主如此年轻，瞧着至多三十出头，目光幽渺，身穿一身孔雀蓝色衣裙，是中原贵妇人常见的式样，绣着苗疆图腾，添了几分异域风情。</p>
真好看。</p>
和姬月恒是不一样的好看——</p>
姬月恒是看似无害，唯有额上有一点红的玉白圣蛇，眼前的年轻妇人便是丛林深处神秘高傲的孔雀。</p>
那双与姬月恒七分相似的明眸淡淡扫过来，虽漫不经心，但一众仆从包括亭松的姿态霎时变得毕恭毕敬。</p>
“你们都下去吧。”</p>
旁人一退下，安和郡主的雍容烟消云散，唇畔笑意变得散漫飘忽，她偏头看着这一双璧人：“真是有趣。”</p>
程令雪被她的转变惊呆了。</p>
本以为是个雍容冷傲的贵妇，没成想比姬月恒还飘忽，说话尤其相似，让人一头雾水，不知怎么接。</p>
程令雪茫然地看向姬月恒。</p>
青年抬头，微微一笑。</p>
“离我近一些。”</p>
她忙走到他身边，姬月恒满意地笑笑，欠身同安和郡主寒暄：“不孝儿远道归来，特来给母亲请安。”</p>
又看向程令雪：“这是令雪。”</p>
安和郡主了悟地点头：“小姑娘，你是阿九带回的媳妇么？”</p>
程令雪一愣，回过神见礼请安，顺道把姬月恒忘了解释的话捎带上：“见过郡主，晚辈令雪，是九公子的——</p>
“朋友。”</p>
安和郡主琢磨着这两字，云烟似幽渺的笑意有了实质，颇遗憾道：“朋友是么，原来是阿九你一厢情愿啊。”</p>
姬月恒：“……”</p>
压下无奈的心情，他淡道：“令雪性子羞赧，母亲莫要打趣。”</p>
安和郡主了然地颔首，对程令雪挤出一个温和可亲的笑，顿时有了长辈的样子，可说出的话却有种不顾儿子死活的体贴：“年轻公子们都爱面子，母子一场，我也不会取笑你。”</p>
说罢又转向程令雪。</p>
“所以，真是他一厢情愿？”</p>
程令雪虽十分认同，可毕竟要仰仗姬月恒请求他母亲帮解毒，她决定给姬月恒留几分颜面，征询地看向他。</p>
“我该怎么说？”</p>
姬月恒：“……”</p>
说与不说还有何区别么？</p>
在他“一厢情愿”的污名洗脱之前，他已没了聊正事的心情。压下心头一口气，慢条斯理地整整袖摆：“不搅扰母亲了，儿先带令雪回去休憩。”</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