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吃掉我，好不好？”</p>
公子的墨发开始似微风中的垂柳，来回轻拂，春池中荡起涟漪。</p>
发梢挠过程令雪耳畔，她被占得满满当当的，思绪亦是，只依稀听外头有人轻拍水渍，耳畔有金铃铛的脆响，一，二，三……九十九……</p>
一百一十九……她数着铃铛。</p>
病弱公子肆意捉弄着刀下的猎物，往复来回。他便是行杀戮之事也很耐心，每一刀都极尽缠绵。</p>
这样反而更折磨人，程令雪撑得说不出话来，说好的文弱公子呢……</p>
清越的嗓音噙着入骨的缱绻，亦因屠戮的快意难耐轻颤。</p>
“很久之前，就想杀掉你了。”</p>
程令雪想起他发病的第一个雨夜，还有洞中那一次对峙。</p>
姬月恒亦想起了，低柔道：“那把匕首太冰冷，令雪不会喜欢，现在这把，你却喜欢得……半分不肯松。”</p>
他也不知道，原来能这样杀掉一个人，话本说得没错，情爱的确勾人沉沦，只想永远溺在里面，再不分开。</p>
这样，她就只有他一人。</p>
整个给了她，揉至最底，藏得最深，也还是觉得不够安心，姬月恒无奈长叹了声，喑哑的喟叹悠长勾人。</p>
这提醒了程令雪，公子正在做什么，太、太叫人羞耻了。</p>
她和公子怎么会在交……</p>
她是他的护卫，她一直当他是需要她保护的文弱公子。</p>
怎会被他压在身下反杀？</p>
和被揉捏印章威胁的感觉不一样，匕首的存在感太过强烈。</p>
危险，却易致人迷乱。</p>
目光一瞥，姬月恒瓷白病容异常的红，脖颈仰成脆弱勾人的弧线，紧闭的眸子末梢飞红绮丽。</p>
似乎被欺负的人是他一样。</p>
可这斯文病弱的人，溺在杀戮的快意中，他衣冠齐整，除了那骇人匕首，通身矜贵，唯独神情迷乱。</p>
端方之人自甘堕落的模样……</p>
有一点点好看。</p>
程令雪看得心猛然一跳。</p>
她不由圈紧匕首，公子因这令人发窒的一圈弄得顿了下，按住她膝头的手猛地扣紧，白皙手背青筋蚺缠，往两侧掰得更开。冠带猛曳，而后他保持着脖颈后仰的脆弱姿态……不动了。</p>
只余长睫轻颤，喉结滚动。</p>
玉山倾倒，姬月恒俯身抱她齐颤，仿佛她是他的救命稻草。</p>
“令雪……”</p>
他颤着声音轻唤她。真好，她被他杀了……他的血肉融成她的一部分。</p>
程令雪顾不得被压得沉重的肩头，被浇得头皮发麻。匕首好像收了回去，不，没收，只是敛去锐芒。</p>
深处荡起的奇异感觉也散了。</p>
有些莫名的怅然。</p>
就好像与敌人过招时，杀得酣畅淋漓时，敌人却突然死了。</p>
而她才刚觉出“神魂颠倒，要死要活”的滋味，突然绝处逢生，没死？</p>
算了算，铃铛约莫摇了两百多下，公子动作又温柔，也就是……</p>
一盏茶的功夫？</p>
程令雪惊愕得不敢置信。</p>
难怪他杀她之前要先喝补汤，他这样病弱，若没喝汤，恐怕匕首都竖不了多久……她心情有些复杂。</p>
也好，他文弱得提不起刀，说不定只杀她一回便罢休。</p>
“嗯……在想什么？”</p>
公子脸贴在她颈窝，轻吻她汗湿的颈侧，吻渐下行。</p>
末了，脸依赖地埋在雪枕上。</p>
“你的心跳，有一点快。”</p>
“但还是不够快。”</p>
这样贴近让人无所适从，尤其还是和公子。程令雪喘不来气，试图推开他，声音软得像滩水：“别压我……”</p>
姬月恒轻笑了下。</p>
“你不说话，我只能藉着心跳，听听你在想什么，唔，我听听，</p>
“是在骂我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