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恒淡道：“试探什么？”</p>
公子说话飘忽，行事漫不经心，前一刻一时兴起的命令，可能下一刻就忘了。每次覆命，亭松总会先回忆一遍再继续：“昨日竹雪同赤箭比试时，公子曾留意到他的失态。习武之人不拘小节，只碰了下他何故如此？兼之竹雪身形清瘦，面若好女。有女细作在先，属下难免多心，让子苓去试探。</p>
“能看的，子苓都看了——</p>
“该有的，也都有。”</p>
姬月恒头也不抬：“原来，我竟是这样暗示你的么。”</p>
亭松眉头突地跳了下，端肃神情裂了缝隙：“属下会错意了？”</p>
“亏你想得出。”</p>
姬月恒轻飘飘地说完，过了会，又道：“那样一个少年，若是个姑娘家，倒更有趣，但也会很可惜。”</p>
亭松暗叹，公子向来对情爱不屑，更不知何为怜香惜玉。</p>
在他眼中，男子女子并无差别，所有接近他的人里，只有两种——可疑但好玩的，清白却无趣的。</p>
若竹雪是女子，的确可惜。</p>
长指微动，姬月恒点了点窗台：“他心口可有中蛊的痕迹？”</p>
亭松正要答，公子又说：“罢了，无论有无，都瞒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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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衣风波后，亭松开始让程令雪近身护卫公子。得到起用本是好事，但那次试探让她心有余悸。</p>
她从前替师父办事，要么打听消息，要么取物，会尽少避免与人打交道，因而才会轻易失态。</p>
有了这次教训，她更孤僻了，不言不语，只安静做事。</p>
这贵公子就跟瓷瓶似的，不爱说话，也不爱动。要么屋内静养，要么廊下喂鹦鹉，别院内外又戒备森严，她没太多展现看家本事的机会。</p>
能外出便好了……</p>
刚如此想，亭松过来告知她：“午歇后公子要外出游园。”</p>
去的是城郊一处园子。</p>
正是春好时，园中奇花异草盛放，不少年轻男女相携交游。</p>
他们右侧树下便有一对。</p>
那少年郎正显摆见识：“妹妹可听过洛川姬家上一代的长公子姬倏？那位名声遍南北，本极有可能成为家主。谁料他因担心二弟姬忽势头渐大要夺家主之位，竟给当时的家主姬老太爷下毒！幸而老太爷福泽深厚，毒被姬忽那年仅五岁的幼子挡去了！</p>
“姬倏这一出，反倒让二弟姬忽更得姬老太爷信任。真可谓是一朝邪念害自身，百年家业归他人……事败后，姬倏被关在江南别苑，大发癫狂，在别院大开杀戒后自尽了！”</p>
姑娘家听得骇然，婉言道：“好阿郎，来赏赏花吧，瞧，这花多艳。”</p>
少年郎正说在兴头：“妹妹有所不知，这园子就是原本姬倏的产业！都道此处的花全泠州城最艳，上百人的血肉做肥，它能不艳么？”</p>
“闭嘴！你这死木头！”</p>
……</p>
最终少女气呼呼地离去，而少年郎则不解地挠头追上。</p>
程令雪执剑静立，疏离的模样神似雕像，嘴角却悄然轻抿。</p>
竟还有比她还不体贴的人。</p>
“你竟会笑。”</p>
淡声低语像流泉突兀淌过耳畔，程令雪被问得一愣。</p>
低头一看，是公子。</p>
青年坐在轮椅上，桃花眼底映着澄净的天空，和一张秀气的脸。</p>
他眼中映着少年装扮的她，给她一种他们很亲近的错觉。</p>
这感觉，很奇怪。</p>
程令雪眉间恭敬，身却不听话地想离他远些，不大熟练地接茬。</p>
“公子也觉得好笑？”</p>
公子不挪视线、静静地打量她。眼眸沉静得仿若不谙世事。</p>
“原来不仅会笑，还会闲聊。”</p>
“……”</p>
第04章 004</p>
程令雪常被师姐戏说为冰垛子，每当她稍稍露出与清冷无关的神情，师姐就会大惊小怪。但师姐性子活泛，她说她像块木头她只能认了。</p>
公子怎么好意思调侃她？</p>
随后程令雪想起亭松说过，公子说话大有玄理。师姐也叮嘱过，权贵说话大都迂回，万不能公子说什么她便听成什么。所以……</p>
他是嫌她对他太冷淡么？</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