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营的势磅礴如山,林暮寒的势锋锐如刀。 从实力上来说林暮寒根本不可能硬抗永夜营的军势,但永夜营军势覆盖范围太大,就像洪水滔天,激流中也有石块可以分开水流,自身岿然不动。 “糟了……”葛千兵暗呼不妙。 现在这场面已经有点不可收拾了,两种势针锋相对,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点,双方都很难退让。 林暮寒若退,非死即伤。若葛千兵出手强行让永夜营认输,士气定然大大受损。 葛千兵在惊讶林暮寒身上这刚猛的势的同时,转头瞪了刘大有一眼,意思是:好兄弟过会儿你自己去徐阁老那里负荆请罪吧!别拉着我一起送人头。 刘大有也很无辜,谁能想像这少卿年轻气盛,这么刚嘛! 也就是林暮寒的身体强悍到极点可以扛住这种势,换个人已经被绞的粉碎了。 林暮寒身上压力剧增,骨头都要裂开了。就在此时,他心念一动,祁家《平天诀》分明是用来统帅千军的将帅之势,自己应以将帅之心引导永夜营的军势,为何要正面硬撼。 他的眼睛豁然亮了起来。 点将台下永夜营的千余将士忽然发现,台上与他们对抗的那个人消失了,他们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找不到任何着力点。 那个人当然还在,只不过已经从对手变成了一杆帅旗立在台上,他们凝聚的军势不由自主的开始接受帅旗的统领。 林暮寒仍在台上,但他身上的压力已经消散一空。 “这这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刘大有差点儿没惊掉下巴。 林暮寒淡淡一笑,在点将台上自由行走,举手投足间皆有永夜营的军势护卫左右。 “不愧是百战精锐,当得起我大秦军魂四个字!” 给一棒子再给俩枣,这种操作林暮寒其实也是会的。 “没想到这小娃娃真有两把刷子!”刘大有副千兵垂头丧气,心中已经没那么抗拒林暮寒了。 这一场对峙下来,永夜营将士也开始逐渐接纳台上这名新的头领了。 葛千兵暗中长舒了一口气,突然想到这是个好机会,于是高声道:“百兵长前来祭酒!” 林暮寒看到,几十名杂役捧着一坛坛酒还有饮酒用的青铜爵走了过来,然后一一放在点将台上。 这其实是禁军的传统,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百兵长会轮流前来祭酒,祭奠永夜营历代战死的将士。 此酒由新任统领替喝,喝了这碗酒,一是表明新统领秉承历代牺牲将士的遗志,有资格率领永夜营战场冲锋,二是表明新统领被永夜营将士视为手足,生死与共。 这坛酒并不容易喝,很多新统领在领禁军时,都会忽略这一步。 “若不胜酒力,可以自行倒酒,一定要量力而行!”葛千兵让台上杂役退下,悄悄传音给林暮寒。 林暮寒不解,就算是尘世再烈的酒,在修道之人看来也不过是白开水罢了,但葛千兵说的郑重,不像是开玩笑。 林暮寒抱起一坛酒,颠了颠,发现小小一坛酒足有数百斤重。 “坛中有酒香,更多的是……杀伐之音!”林暮寒神识敏锐,瞬间就察觉到此酒的不凡。 他揭开坛盖,阳光照进坛口中,将坛中的酒浅浅照亮了一层。这一层酒不清不浊,再阳光中呈现出淡淡的玫瑰金红色。 坛中酒被轻轻晃了一下,酒气瞬时间便如千军万马呼啸而出,再半空中激荡起风雷之声。酒气撞击在坛壁上,如金戈铁马交战,厮杀之声、金铁交鸣之音徘徊耳畔,久久不绝。 “好酒啊!”林暮寒心中暗自赞叹。 “此酒名曰大戈,由来自古战场五谷所酿。酿酒的水来自大秦龙脉,酿酒的器具是青铜神兵,又辅以各种神秘大药,专由酒神亲手酿造,所以大戈是酒亦是大药,我大秦军中士兵以此淬炼体魄,百战无伤。” “当然了,这坛酒是要比营中士兵所用大戈酒精纯百倍,百兵长亦不敢多饮,过则伤身,小师弟酌情即可。”葛千兵暗中传音。 一国士兵走的都是炼体的路子,又不可能像名门大派之人一样,有古经和数不尽的宝物帮助淬炼体魄,伐经洗髓,大戈酒便成了最好替代品。 “大戈……大巧不工,好气魄!好名字!好烈酒!”林暮寒将酒坛微倾,一道半透明的金红细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流入青铜爵中。 青铜爵中,每一滴酒水都闪着刀剑的寒光,锋锐之意迫人。毕竟是古战场谷物酿出的酒,完整保留了当年战场厮杀的杀气和两军交战的军势。 满满一杯,不减分毫,林暮寒的第一杯酒诚意满满。 “这第一杯酒敬永夜营浴血沙场、马革裹尸的将士们,由吾代饮!” 酒方入口,林暮寒便觉一股熊熊燃烧的烈火流入喉咙,口腔咽喉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被刀剑所伤。 他神色不变,将青铜爵中的大戈酒一饮而尽。 烈酒入腹,酒气流入经脉,宛如万千铁骑手持刀剑硬弩、长枪大戟攻入敌阵,所经过之处,经脉血肉被酒气中蕴含的杀气和军威撕裂出无数伤口。 因为修炼《神炉经》,林暮寒体内经脉远比寻常翘楚还要宽阔坚韧,但林暮寒仍然感觉到自己的经脉被大戈酒划开,酒气如刀,透过伤口深深刺入血肉骨髓深处。 随后他感觉头脑有些昏沉,眉头微皱。 葛千兵看在眼里,又免不了提心吊胆了一下,“这小师弟喝酒怎么这么实诚!” 不过林暮寒走的同样是炼体的路子,身体强悍无比,硬生生扛了下来。只要扛下来这最初一波,接下来酒气的杀伤力就迅速下降,经脉被割开的无数伤口也在酒中大药的作用下缓缓愈合。 这实际上是淬炼体魄的过程,于修行大有好处!当然前提是你要能扛下来酒气,否则烈酒入喉,瞬间便会倒地不醒。 点将台下一千将士鸦雀无声,都在关注着台上林暮寒的反应。 这酒他们都饮过,做不得假,禁军头领中敢一接手禁军就饮此酒的不多,未曾筑道基就敢饮此酒的更是少之又少。 军中实力说话,士兵都是豪爽的汉子。 “好酒!痛快!”林暮寒大声道。 “吼!吼!” 底下将士见新头领如此豪爽,心中也是热血沸腾,士气高昂,齐声高呼。 “百兵长张岩拜见少卿,请代饮此祭酒!” 第一名百兵长上台,葛千兵生怕小师弟身体扛不住,使了个眼色。百兵长会意,抓起酒坛往青铜爵中只倒了半爵酒。 “无妨,我有分寸!”林暮寒示意葛千兵不必如此,然后高声道:“来人!换大杯!” 底下的士兵也实诚,直接端了一葛比酒坛还大的青铜爵走了上来。 葛千兵眼皮一跳。 林暮寒话不多说,直接将一酒坛子酒尽数倒入爵中,然后一饮而尽。 林暮寒放开防备,咬紧牙关,任由身上的每一寸血肉被大戈酒霸烈如刀的酒气斩过。他有自信能扛下大戈酒的杀气,有自信用此酒淬炼体魄,战力更上一层楼。 翘楚之姿,张扬而霸气,自负而无敌。 血肉如铁屑,百炼才能成钢。 林暮寒一挥手,永夜营齐声高呼,声传百里。营外围观的百姓也忍不住跟着齐声呐喊。 “再来!” 好好的祭酒仪式,硬是快成了拼酒大赛。 不过葛千兵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刘大有是真的服气了。在少卿大人这个年纪,这种纯度的大戈酒,他林大有可是一杯都不敢碰。 更不用说像少卿大人一样,对坛吹了。 蒋英不动声色,过了很久才笑道:“少卿大人真是未来可期!” 林暮寒体内道音阵阵,每一寸肌肉都仿佛被大戈酒染色,变成了瑰丽的金红色。 “原来小师弟走的也是古武修一路啊!”葛千兵惊叹。 “糟糕!喝的太多,有点上头了……”林暮寒脸色绯红,丹田瞬间化道炉,将酒气困在炉中,嘴里回答道:“野路子,野路子罢了!” 终于最后一坛酒喝完,林暮寒长舒一口气。 其实七八坛酒过后,大戈酒对他炼体的效用已经不再明显,他的身体太强悍了,需要更强的炼体之物来淬炼体魄。 刘大有早已经像看远古时代的荒兽幼崽一样盯着林暮寒看,眼睛瞪的滚圆。 “基础操作,勿惊勿惊!”林暮寒已有五分醉意,但是每一寸血肉又都充盈着可怕的力量。他舒展了下筋骨,想要借此机会领教一下永夜营士兵的武艺。 话还没有说出口,营外围观的百姓中突然冲出一名中年农妇,摆脱周围人的阻拦,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