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斌一夜没睡,在梧桐树下站了一夜,天一亮就急着过来,所以村长他们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徐文斌不吃饭睡觉,徐尚只能乖乖陪着,肚子早饿的不行了。 听闻县里领导过来,村长早就预备好了酒菜,当下便吩咐几个青年人回村里取来。条件简陋点也无所谓了,徐尚这几天吃不香睡不好,有徐文斌出手,他终于能吃个好饭了。 越往深处,煞气越重。一团团碧绿的鬼火悠悠从黑暗中荡起,显化出一张张狰狞的鬼脸。 “神来!”徐文斌轻喝一声,双手掐诀,一道道符文从松纹古剑升腾而起,凝聚成金甲天将和徐文斌融为一体。 徐文斌像穿了金甲一样,周身金光煌煌,百邪不侵。“驱神”是道门独有的法术,传承自神话时代,驱的是那些远古诸神徘徊在天地间不灭的意志。 那些鬼火触碰到徐文斌的护体金光,立刻发出若有若无的凄厉惨叫,冒起一缕缕青烟,碧绿色的鬼脸更加狰狞可怖。 徐文斌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鬼火身上,这些不过是用来吸引他注意力的陷阱,在黑暗深处,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正暗中注视着他。 滋啦一声,一道黑影从徐文斌背后的井壁窜出,爪子跟铁钩子一样,掏向他的后心。 徐文斌早有防备,脚踏松纹古剑,右手拇指扣中指,其余三指如山立起,缓缓推出。以他拇指为中心,一幅金光闪闪的日轮迎上了这一爪。 日轮坚硬如金色的磨盘,狠狠朝那道黑影镇压。嘭的一声响,那道黑影飞了出去,砸穿了井壁坚硬的岩石。 这股力道奇大,徐文斌身体也跟着飞了出去,在接触井壁的一刹那,他硬生生沿着井壁横移了三尺远。 一只铁爪穿破了井壁,正等着徐文斌到来。这一下险之又险,爪子在金甲上留下了深深的抓痕,鲜血从徐文斌后背涌出,伤口已见骨。徐文斌左手画出一道青光闪闪的符字,反手拍在井壁上。 咔嚓一声响,整块岩石裂开了长达三丈的深深裂隙,裂开的深度同样也有三丈。 “这俩畜生修为不低,已经成精了。”徐文斌暗道,普通鬼物根本破不了他的金甲。他已经看清楚,偷袭他的是两只耗子,跟村里的黑狗一样大,成精意味着他们体内开始有了妖丹,相当于人类筑下的道基。 这俩畜生隐藏在井壁石头缝里,利爪破开石头跟破开豆腐一样轻松,当世能治这两只耗子的高人恐怕找不到几个。 不巧,徐文斌就是其中一个。 徐文斌周身浮现出一盏神灯,传闻神灯一灯如豆,可以映亮古今未来,这是他的大道根基。他瞅准耗子出现的位置,一指点出,金色的符文瞬间像爬山虎一样爬满了井壁。 那些碎乱的岩石在一瞬间变成了铮亮的金色,在黑暗中放出豪光,耀人眼目。 “点石成金!” 这是无上的神通,道门只剩下了一页残篇,平日里用处也不大,徐文斌也是随手翻看道经时看到的,没想到此时有了大用处。 时间有限,若是被这两只畜生跑了,不知会给周围村民惹来多大祸患,到时候再想灭了他们就会无比艰难。 “四方诸天,听吾号令,一点封神力,啸风鞭雷霆。”徐文斌咬牙,右手一引,神灯打开界门,凌空劈下一道响雷。 被封在岩石中的两只耗子同时发出一声惨叫,从井壁岩石里滚了出来,体内妖丹碎裂成粉,眼见是活不成了。 徐文斌大口喘着粗气,这种借天罚之力的道法消耗极大,很容易引来反噬之力,当今已经没几人敢尝试了。 枯井极深,大约有千米。 徐文斌御剑缓缓落下,井壁在接近井底时出现了很多洞窟,洞窟内煞气流动,不知通往何处。 再看清井底状况后,徐文斌小心贴着井壁下落。 井底中央有一座祭坛,祭坛的每一个角都连着一根锁链,这些锁链同时延伸到祭坛中央,锁住了一尊泥像。 徐文斌瞳孔陡然那间收缩,他从泥像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渗人的恐怖气息,就像面对世间最凶恶的厉鬼。 不知不觉,一小团灰尘从泥像身上弹起,纤细的灰尘弥漫在空中,就像被风吹起的细细花粉。 泥像嘴角一扬,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徐文斌倒吸一口凉气,蹬蹬后退三步。若不是他神识敏锐,肯定以为刚才是错觉。 泥像确实咧嘴笑了! 察天法被徐文斌演绎到极致,他看清楚了,祭坛上的根本不是泥像,而是皮包骨头的一具干尸。 时间太久,灰尘堆积在干尸的衣服上,积了厚厚一层,不仔细还以为是泥像呢。 “还活着……”徐文斌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用察天法观察到,每隔一段时间,干尸已经变的跟枯叶一样的心脏就会轻轻跳动一下。 “有字!”徐文斌轻轻跃上祭坛,在离干尸百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块石刻,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体, 他拂去石刻上的灰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石刻是干尸生前留下的,上面清楚的记录了这具干尸的来历,他就是姚村的先祖! 当年姚村先祖跟随黄帝征战一声,镇杀厉鬼无数,最后直接杀到了传说中的地府,却失望而归。 地府不是那个地府。 姚村先祖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并没有描述当时的场景。 后来大战落幕,姚村先祖率领一些族人隐居在此地。与厉鬼厮杀一生,姚村先祖沾染了可怕的因果。 凝视地狱过久,地狱亦将回以凝视。沾染厉鬼因果太多,自身亦将化成厉鬼。 姚村先祖比谁都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在气血枯败的晚年,姚村先祖已经预感到沾染的因果之力开始侵蚀他的神魂。那个时候神话时代已经落幕,天地道法受到压制,姚村先祖闭关百年也想不到破解之法,为了不祸害世间,他还是选择了当初的那条路,借用地脉中极为凶险的“镇魇之势”镇压此身。 这姚村之主想来生前也是心性高傲之辈,并不甘心失败,希望在借“镇魇之势”镇压自身的同时,化去因果之力,蜕变出一具新的道身。 他留下石刻就是为了提醒后来人,若有朝一日他真的化身厉鬼,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程度,可以借助祭坛将他放逐到真正的地府。 只不过姚村先祖没想到,梧桐树快要枯死的同时,那块自己留下封井的石头又被移走。人间道法衰落,溢出的煞气给姚村差点带来了灭顶之灾。 “真正的地府?”徐文斌皱眉,难道除了酆都还有其它地府存在?姚家先祖写的“地府不是那个地府”这几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姚家先祖的尸身咧嘴一笑,阴森狰狞。徐文斌十分警觉,已经向后飘出,但胸口仍然像被大锤砸中,肋骨断了两根。 这具尸身已经不属于姚家先祖了,属于不知名的厉鬼,也难怪煞气那么凶狠。 铁链哗啦啦拽动,在石块上磕磕碰碰,擦出一串串火花。四周的洞窟阴风飒飒,鬼影幢幢。 徐文斌捂着胸口站起。姚家先祖的尸身霍然睁开眼睛,就像打开了地府之门,洞窟里的鬼影呼啸而出。 徐文斌举剑向天,脚踏天罡步,神灯道基映出一尊神像,将他衬托的愈发威严,将所有鬼影镇压在洞窟里。 祭坛发光,勾动地脉,化为一座大鼎镇压姚家先祖。另有一道神念在尸身里与厉鬼纠缠,让它无法全力对付徐文斌。 姚家先祖仰天长啸,震的徐文斌大口吐血。 破庙旁正在吃饭的徐尚等人都听到了这声来自阴曹地府的厉啸,吓得手一滑,碗摔得粉碎。大地轻轻晃动,天空黑云翻滚,徐尚手一哆嗦,连筷子也掉在了地上,其他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村长哆哆嗦嗦道:“糟了,道长遇到危险了。” 县委秘书道:“要不要想想办法帮助道长?” “怎么帮?弑神者一时也联系不上啊!”徐尚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整个弑神者组织在道法上估计无人能胜得过徐文斌,要是真遇到徐文斌解决不了的麻烦,谁来了也没辙。 总不能请暗蝠的门主出手相救吧?现在也只能等着了。 徐文斌在生死边缘徘徊,短短一瞬间,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好在地脉灵气开始反补大鼎,将大鼎映衬的晶莹剔透、神光灼灼,威势胜过神兵。 这大鼎代表的是一种天地间无形的势。 嘭! 姚家先祖低下头,眼睛再度闭上。 无形的势波及到了徐文斌,他眼前一黑,倒在了碎石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