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星陨落在葬星海,卷出了一座未知的木塔,深夜,浮出海面的半截塔身绽放飞仙光,照亮了方圆万里的海面。 一道道灵瀑从天而降,混沌气弥漫,符文如凤凰的真羽绚丽梦幻,道则如雪花飞舞,每一片都璀璨夺目。 “我滴乖乖,这次真的捡到宝了哈哈……” 船长心情极好,站在桅杆了望塔上大碗喝酒。 黑木船现在只能徘徊在木塔远处,木塔的灵力波动太强烈了,稍有不慎,一船的人都要沉到海底喂鱼。 如此三日,灵力波动丝毫不见,反而越来越强,演化成了无上杀阵封住了整片海域。 “乃乃的,本来希望是条大鱼,现在这条鱼有点大,能把自己撑死。”船长逐渐觉得事情不妙,这木塔太邪门了,自己一座“黑海螺”号想要将它独吞肯定是蛇吞象,不撑死也会硌掉自己大牙。 船长不乐意和其他黑木船分享自己发现的宝贝,现在看来其他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异象惊世,估计连第四轮回地都被惊动了,船长想想就头大。独吞是不可能独吞的了,能多分一杯羹才是他考虑的。 黑木船游荡在半截塔身远处,现在还能看到海面漂浮的半截木塔,像孤岛一样悬在海中。很快,木塔就呜呜地刮起一股炙烈的符文风,成片的符文组成燃烧的神链,像朱雀仙凰真羽一样燃烧着,倒刺九天。 这股符文形成的风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化成了一个实质的道炉,以天地万道为柴,符文道则为炉身,熔炼万物。木塔身处道炉中,时隐时现。 黑木船只能后退,刮来的这股风太炽热了,将虚空都烧塌了成了熔岩。 “他酿的,不会是遇到了沉没的旸谷仙岛吧?”船长拍了拍脑袋,葬星海这样至阳至刚的道韵也只有传说中的旸谷仙岛才能孕育出来,而且这个道炉很像旸谷仙岛的古仙兵——凰瞳炉。 虾兵插嘴道:“难道说消失的凰瞳炉要出世了?” “装什么大尾巴狼,你懂个锤子!”船长毫不客气的嘲讽虾兵,很快又若有所思道:“不过也不是不可能,那么大阵势很像古仙兵现世的异象。这么说,连《神炉经》都有可能现世了。” 船长目光火热,林暮寒第一次听说《神炉经》,于是悄悄问虾兵。 虾兵小声道:“听说《神炉经》是旸谷仙地的不传之秘,演化道炉熔炼万道,以至阳至刚的阳炎凰息之气杀伐,大成之后,可炼化一方世界。” “这么猛?”林暮寒小声嘀咕。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船长将两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爷爷告诉你啊,这《神炉经》号称第四轮回地第一阳经,自古以来,能练成《神炉经》的绝对不超过两手之数,练死的倒是能堆成一座山了。” 修习经文还会死人,林暮寒第一次听说,不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船长嘿嘿一笑:“就凭它是世间第一阳经!这部经文啊至阳至刚、至炽至烈,刚开始练的时候还好,等境界提高,凰息之气内熔道基,外化道炉则烧骨肉,这人啊很容易就被烧成一堆灰,连骨头渣都不剩,就算旸谷仙地有对应的吐纳法,也阻挡不了那些人自寻死路。现在没了完整的旸谷吐纳法,谁练谁死。” 吐纳法为修道者研习经文之始,任何仙文古经都需要修炼者用吐纳法打好根基,就像没人一开始就学四书五经一样,都是用《千字文》、《三字经》启蒙。 没有旸谷的吐纳法,修习《神炉经》的难度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林暮寒被《神炉经》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这样的经文一定要一观才好。 船长抚着黑猫:“当年要是有人练成了《神炉经》,这旸谷仙地也不至于被灭门葬入海底,可惜了老子那么多宝贝……” 要不是葬星海海底隐藏着祸害了整个纪元的未知恐怖,船长估计早就潜水打捞了。 “旸谷仙地是被灭门的?”林暮寒耸然动容,船长不多说,他也不好多问,反正这些事情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黑木船一连后退数百里,才堪堪免受炽热符文的灼烧之苦。 深夜,整片海域都被道炉映红了。林暮寒盘膝坐在船头,长刀横放在膝盖上,默默用《道初吐纳法》体会虚空中弥漫的炽热灵气。 虚空中灵气炽热,海风依然冰寒刺骨。 守夜实在是个苦差事,没人愿意深夜露宿甲板,寒冷的海风侵肌砭骨,如一团团小针刮刻骨髓,修道之体都难以抵挡,更何况今晚又是冰火两重天,炙热的灵气又会在体内灼烧经脉。 守夜人缩成一团,不时叹口气,目光一直没离开黑木船甲板上的船舱,那里虽然拥挤狭小,却能抵抗葬星海恶劣的气候和深夜来自水中的危险,在守夜人眼里就是温柔乡。 林暮寒出于安全考虑,一直不入船舱,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几夜过后索性就借葬星海恶劣的气候淬炼体魄。 “浮尸……尸!” 白色的物体一具具在瞌睡的迷离视线中漂过,昏昏沉沉的守夜人一个激灵突然反应过来,高声尖叫,将半个船上熟睡的人都吵醒了。 林暮寒被惊动了,睁开眼睛朝海面看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 通红的海面上,一具具浑身惨白颜色的尸体顺着海流从船舷两侧漂过,像密密麻麻漂浮的白色蚕蛹。这些尸体全部都身着未知的古老服饰,且面朝海底,只留下一团团仿若水草的长发披散在海面上。 望着顺流漂浮无边无际的尸体,林暮寒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月下飞仙没见到,海上漂鬼倒是没错过……” “吵什么吵!”船长怒气冲冲走出船舱,头顶吸着几只黑海螺。黑猫低声咆哮,被扰了清梦很不开心。 “老老……大,好多浮尸……”守夜的那个人哆哆嗦嗦指着海面。 “一惊一乍!”船长一脚将他踹开,靠近了船舷,其他人也纷纷涌了过来。 船长指着守夜人道:“真他酿的邪门,你捞一具上来看看。” “老老……大,我不……” 守夜人还没说完,船长瞪了他一眼,守夜人立刻闭上嘴巴,哆嗦着拿起一根极长带钩的竹竿,勾住了一具浮尸,然后用力一拉,将浮尸挂在了船舷上。 这是一具青年男性的尸体,脸色苍白,没有一丁点腐烂的痕迹,若不是身上服饰古老,根本判断不出死亡时间。 船上气氛已经有点不对了,这群人很有经验,不怕浮尸腐烂成烂骨头,就怕捞出来跟生前一样。 时间过去那么久还没腐烂,真的除了邪门找不到其他解释了。 林暮寒突然间感到毛骨悚然,坐立不安,他的目光扫了一眼浮尸惨白的脸,突然看到那浮尸睁开流血的死鱼眼、咧开嘴朝他一笑。 林暮寒一个激灵,汗毛都竖了起来,长刀刀芒吞吐,立刻护住胸前。还没等守夜的那人反应过来,那具浮尸突然高高弹起,抱住守夜人的身体,一口咬在了守夜人的脖子上。 守夜那人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殷红的鲜血早已顺着浮尸的搭在守夜人后背上的长发流了下来。 “厉鬼……”周围一群人纷纷后退。 没人出手,都怕沾染上因果。船长长鞭一卷,将浮尸和守夜人一同卷入了海中。 守夜的那人扑腾了两下,彻底没了动静。浮尸也一瞬间失去了生机,任由海流带着飘向远方。 林暮寒看到那具浮尸已经变成脸朝天空,仰躺在波浪中,惨白的嘴角还挂着守夜那人的鲜血。浮尸对林暮寒,咧嘴一笑,随即消失在波涛中。 林暮寒后背冰冷,船上的人可不是普通人啊!境界没有低于闻道境的,仍然被厉鬼安排的服服帖帖,连救都不敢救,这厉鬼背后是有多大的秘密。 “散了散了,浮尸而已。”死个人对黑木船来说本来就是无关痛痒的事情,船长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守夜人,依然若无其事的走进了船舱。 其他人也都散开了,对守夜人的死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黑木船上的人命是不值钱的。 林暮寒孤零零站在甲板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食尸鬼走了出来,手里提了一小壶酒和一条鸡翅。食尸鬼站在船舷念叨了几句话,将鸡翅扔进了海里,揭开瓶盖,又将酒沿着船舷流进了波涛浪花间。 酒水流成一道透明的小丝线,像屋檐流下的雨水,流到最后酒水洒落成粒粒珍珠接触海面,很快就被黑色汹涌的波浪吞没。 食尸鬼看了不远处的林暮寒一眼,突然问道:“你怕么?” “怕,但无惧!我身后空无一人,”林暮寒顿了顿,修长有力的手指拂过冰凉刀身,“但身前都是所爱之人!” “无情是你该补的第一课。”食尸鬼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未必!”林暮寒对食尸鬼有了些好感,满船尽是无情辈,唯有恶名昭着的食尸鬼前来祭奠死去人,不知该如何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