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帝几日没宣人伺候,秦怀瑾本以为是血洗这段时日的耻辱,没想到去了承乾宫不到一个时辰,就被送回了舒月轩。 不用到第二日,秦才人侍寝未成,被送回舒月轩的消息就在夜色里不胫而走,传遍了后宫。 笑得最开怀的自然是一贯和秦怀瑾打擂台的孟才人,侍女把消息传进她耳朵里的时候,孟才人就”噗嗤“了一声,毫不掩饰地笑出来了。 ”可有打听到是为什么?“孟才人好奇的不得了,心里想难道是秦怀瑾那人碰上了皇上床上的什么忌讳? 这要是有了,孟才人自己也要留心别触霉头。 可是皇上,不像是有忌讳的人啊。 他们行周公之礼的时候,皇上都是极为妥帖且威武的,怎会被送回去,真是好笑至极。 孟才人琢磨着,永嘉帝没问题,那肯定就是秦怀瑾自己的罪过了。 侍女点了点头,说,”奴婢听那边的人说,是秦才人来了小日子呢,没想到要来小日子的日子,居然不叫敬事房的人撤了牌子,真是丢脸丢到皇上龙榻上去了,皇上不罚她个触犯天颜,都是纵容了她。“ 孟才人把玩着手心的簪子,这根簪子还是皇上赏赐给她的,据说是一套,有两支,一支赏给了秦怀瑾,一支则赐给了她。 当初被晋了位份,碰见秦怀瑾时,那个贱人还要来睬她一脚,嘴上倒是说得轻轻细细的,说这簪子有两支,她那支大些,镶了十颗珍珠,而自己这支小些,只镶了九颗。 那日秦怀瑾怎么说来着,她说:还是姐姐这支好,小了些,但袖珍可爱,让人欢喜得紧。 孟才人最烦见她这副做作无比的模样,不过蒲柳之姿,真以为自己是易碎的明珠啊。 寻常里,话里话外总把皇上对她的恩赐说得好似独一份的一样。 可他们不都一样,只是才人位份,皇上宠她,怎么给她亲妹妹晋了婕妤,她连个美人都没混上。 相比之下,就能知道是秦柳瑟更得皇上龙心,皇上是九五至尊,心头可着一个人时,是毫不介意多给些宠爱的。 狗眼看人低那么久,总算有她秦怀瑾吃瘪的时候,还是在皇上面前吃瘪,这可比在她面前吃瘪,要让孟才人高兴上许多倍。 ”真以为她自己在皇上心里是什么位置啊,不过一个不起眼的才人,这不就显现出来了。“孟才人珍惜地把珍珠簪子插到鬓发里,笑道,”为了争宠,连小日子都舍不得撤牌子,有够丢她秦家的面子了!“ -- 随着秦怀瑾的人马回了舒月轩,秦柳瑟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谋算成了。 秦柳瑟心满意足掩上窗扉,这一扇窗,正对着秦怀瑾那边的寝殿。 以前秦怀瑾侍了寝回来,那阵仗,不说敲锣打鼓,但也不差多少了,总要在她这边走过,嘻嘻索索一阵烦人的紧。 侍寝归来多是半夜,秦柳瑟没少被她从美梦里叫醒的。 但今夜,这还没到子时呢,秦怀瑾静悄悄地回来,那模样,真是看得秦柳瑟好生畅快。 那汤药是子衿熬的,自然知道自家婕妤的打算,她跟着秦柳瑟走出浴间,走回寝殿里,笑道,”婕妤这招真是妙,不过奴婢还挺怕今夜皇上不召幸秦才人的呢。“ 秦柳瑟在妆奁前坐下,由明月伺候着拆卸钗环,秦怀瑾的信期,她也是无意间知道的。 这还要多亏狗皇帝这几个月的冷淡,把她忘得干干净净,她自然得找点事情做。 每日里除了做自己的事情,就是观察这舒月轩的一草一木,当然了,自然也就观察到隔壁的动静。 实则是不想关注到都不行,秦怀瑾进宫之后,很快就侍寝并得宠了。 在这舒月轩里,她每日跟孔雀一样耀武扬威,让人都没法注意到。 秦柳瑟也是因此,观察到她每月的这几日,总是待在寝殿里,即使没有去侍寝,也没有随意出来她这边走动,就知道她来信期是这段时日。 镜子里的秦柳瑟,表情促狭又机敏,”今日张宝林之事,秦才人许是能逃过去了,但她想陷害我的心这么明显,我怎能让她依旧在这后宫如沐春风呢?“ 当然得给她一些教训,找些不痛快。 在这后宫,秦怀瑾最在乎的也就皇帝了,所以再没有什么,能比在永嘉帝面前让她出糗更加让人畅快,也让她秦怀瑾痛苦的了。 这小日子侍寝,既是皇宫的忌讳,也是永嘉帝的忌讳。 上一世,秦柳瑟就记得有一个妃嫔蓄意争宠,擦着信期也不愿意撤牌子,因此犯了永嘉帝这个忌讳,被冷落了许久。 这般算计她,只怕秦怀瑾这一两个月,是别想被抬上永嘉帝的龙榻了。 叫她猖狂! 还想一箭双雕,既算计张宝林肚子里的孩子,又算计她。 今日若是让她们得逞,便是永嘉帝相信不是她干的,为着张宝林肚子里的龙种,也定是要惩罚一下她以儆效尤。 幸好她机灵看出猫腻。 人不害她,她不害人,他人若害了她,她必然要叫她们好看。 宫里的女人明着暗着斗,秦怀瑾和温昭仪既然有心阴她,便不能怨她反击。 她能躲过去是自己的造化,同样的坑,挖给秦怀瑾,她没看出端倪,那可就不能怨她了。 既然出来混,那就总是要还的。 只不过这般下来,秦柳瑟也明白,以后自己是真的成为后宫争宠的女人之一了。 便是秦怀瑾蠢看不出来她在反击,东太后,应当能看得清楚。 往后在这皇宫,她还想要独善其身,就难了。 这般想着,秦柳瑟便觉得,这皇帝的恩宠,是真的得争一争。 ”皇上会不会召她侍寝我无法左右,但一个月里,皇上总要宠幸她两三日,不是这时候,咱们也还有机会。“秦柳瑟笑得跟小狐狸一样。 今日她那样在这里撩拨永嘉帝,任他予取予求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让他今晚一定得翻牌子。 她知道永嘉帝自制力好,不会日日都宠幸妃嫔,但也知道,永嘉帝的需求极大,今日下午那般你来我往,永嘉帝今晚定然需要传召妃嫔去替他泄泄火气。 而秦柳瑟也是算准了,秦怀瑾若是知晓永嘉帝到她这里来了,是定然会在院子里拦着永嘉帝的。 这种套路,她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而永嘉帝今日回来舒月轩看她,又是必然的。 因着秦柳瑟知道张宝林肯定会替她说话,永嘉帝念在她救人有功的份上,加上秦柳瑟也明白自己近日,正在永嘉帝的兴头上,他定然也会过来走一趟,不说嘘寒问暖,但天子一阵一阵的宠爱,便是如此。 下午,她和永嘉帝那般没羞没燥地接吻,永嘉帝的火早就被点起来了,偏偏她不肯给他,秦怀瑾的出现,又在他脑海里留了印象,那今夜侍寝,翻秦怀瑾的几率自然也就蹭蹭蹭地往上涨。 再加上承乾宫偏殿的浴桶,里头的花瓣也是有妙处的。 妃嫔泡了之后,除了有香气,还能活血,让肌肤白里透红,是永嘉帝钦点的,每个妃嫔都得过这一道工序。 今日秦柳瑟诓骗秦怀瑾喝下的汤药确实活血,也暖宫,能助小日子不准的闺阁小姐调理信期。 但若是加上那浴桶里的花瓣,那就会立刻见效。 这一环扣一环的,就不信那秦怀瑾不会栽跟头。 秦柳瑟展颜一笑,在手上抹了些桂花香膏,这是前一阵趁着秋夕,子衿替她收集制成的。 后宫女子生存本就艰难,若非她们咄咄相逼,秦柳瑟也不会走这一步棋。 她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但人若犯她,那铁定就是要连本带利取回来的。 这一夜,秦柳瑟睡了个好觉。 而秦怀瑾,是整夜都睡不着,她躲在被子里哭了许久,哭到眼皮都肿了。 天知道这件事情,要在后宫闹成怎样的笑话! 更重要的是,她记着永嘉帝毫不留情让人把她送回来的画面。 尽管知道是自己的不是,但还是被永嘉帝那一刻的不耐烦给吓到了。 就怕永嘉帝从此腻烦了她。 她脑子里一整夜都在想这个事情。 秦怀瑾是秦家唯一的女儿,从小金尊玉贵,吃好喝好,她的小日子,一向很准,得是两天后才来,所以今日,她才没有让人去敬事房撤牌子。 怎么会突然就来了呢? 这几日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在脑子里一个个地划过去。 秦怀瑾捂着自己的小腹,她好不容易取得永嘉帝的宠爱,她真的害怕那宠爱就此离去。 真是和她犯冲的日子,今日张宝林那件事没成,便宜了秦柳瑟那个贱人在皇上面前装可怜,皇上还特意来舒月轩看她,就因为她救了张宝林。 明明还是她推了张宝林的! 秦怀瑾心里十分不甘,没有就此一箭双雕,真的是太可惜了。 而且今日皇上来看望秦柳瑟,都不知道那个贱人会怎么在皇上面前哭哭啼啼装可怜呢。 皇上那个坚实有安全感的臂膀,都不知要被那个贱人沾了多少眼泪。 秦怀瑾这就是有些以己度人了,她自己对着永嘉帝会哭哭啼啼装可怜,动不动就搂着他的胸膛埋在上头,什么都怕的样子。 这些侍寝的时日,打雷,刮风,都被秦怀瑾以害怕的名义死死搂住永嘉帝,皇上倒是没有推开她,秦怀瑾觉得他是喜欢的。 也因此,秦怀瑾才以己度人,觉得秦柳瑟也是这样狐媚永嘉帝的。 殊不知秦柳瑟的段位,可比她高多了,压根不屑于老是在永嘉帝面前装腔作势。 一晚上,脑子里都是秦柳瑟那个贱人,秦怀瑾感受着身下的热流往外涌,就好像在提醒今夜的耻辱一样。 只是往常,她小日子第一天的时候,量都不会这么频繁,怎么这次…… 秦怀瑾脑子里忽然就闪过早晨在秦柳瑟那里喝的汤药! 秦怀瑾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觉得就是这碗汤药搞的鬼,气得牙痒痒,咬着后槽牙更加睡不着了。 第二日,秦怀瑾瞅着时辰,看着天色大亮,便立刻从床榻里爬起来。 那边秦柳瑟一定已经起来了,这个时辰应当是在吃早膳或是梳洗装扮。 秦怀瑾披上风衣,裹得严严实实,气势汹汹地就往隔壁去。 秦柳瑟果然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木桌前用早膳,一副桃花美人的慵懒模样。 秦怀瑾心里看了就厌烦,指着她问,”昨日那碗汤药,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是不是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