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这么点儿犹豫的功夫,就听康熙爷说:“彼三万皆为骑兵,我军虽号称五万人马,然有辅兵商人夹杂其中,实际精锐不到四万。并不能形成绝对数量的优势。”
雨水将来大风起,吹得小八爷的辫子都飘起来了,鼻子里都是浅淡的花香和草折断的汁水味儿。像是要变天,但小八爷却觉得安心不少。他该庆幸当朝皇帝还没因为周围人的奉承而完全飘起来吗?
“令先锋营稍稍回撤,与中军连成一片。将所有营帐分散安扎,营地中搭建双倍的炉灶。然后让火器营将一半的‘红衣大将军’架到大军外围三侧防备敌军突袭。戴梓,你过来。”皇帝一系列的命令发下去,大家也就都听明白了,这位还是要求稳。
固守营地,装出己方人数很多的样子,靠着炮火的压制与葛尔丹僵持,等待东路和西路的清军合围。
这种保守的策略引得年轻气盛的皇阿哥们一阵不痛快。
“汗阿玛刚刚还说让我展开阵型痛击葛尔丹呢。”大阿哥胤禔头一个嘀咕,“准军如土鸡瓦狗,怕他作甚?”
从皇帝身边离开后老三可不会惯着老大吹牛,当即就讽刺道:“三千打三百,换谁不是砍瓜切菜?就这还有人差点被砍了脑袋,如今倒是在兄弟们跟前嘚瑟起来了。”
“你说什么?”老大直接就提起老三的衣领,像狼一样盯着他,“谁差点被砍了脑袋?”
老三虽然也是骑射一把好手,但单纯比力气和打架还真不如老大来得天赋异禀。他挣扎了两下,没从暴怒的老大手中挣脱,当即继续嘴炮道:“谁急了说的就是谁。”
这一下更如火上浇油。其余弟弟们,老四、老五、老七、老八几个连忙上去劝架。
已经恨得不行的大阿哥哪里会听小弟弟的劝,只继续抓着老三的衣领,将他脖子都勒出了痕迹。“爷是汗阿玛亲封的巴图鲁,你一寸功未立的黄口小儿,说酸话连汗阿玛的话都不听了。”
老三脸憋得通红,喊道:“汗阿玛让你先锋营后撤,难道不是军令?难道不是圣旨?就你叽叽歪歪,满脑子狗屁功劳。”
双方都搬出了康熙,给彼此扣“不敬”的大帽子,然而依旧没有结束争端的迹象。
“够了!”四阿哥一声大喊,盖过了两个哥哥的争吵声。一瞬间老大和老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老四的身上。四阿哥就抓着那一瞬快速输出观点道:“大敌当前起内讧,哥哥们丢得起这个人,弟弟们还丢不起这个人呢!小五小七小八,我们走,他们爱吵就吵去!耽误了军令,传出去成为葛尔丹嘲笑皇阿玛的话柄……”
嘴上说着要走,手上也是一手拉着一个弟弟做出要走的样子,然而老四的碎碎念可是故意说给两个哥哥听的。余光瞥见老大松开了老三的衣领,他才松了一口气。而就在他松口气的时候,就见老八乐颠颠地背着他的小药箱越过了他,当真离开中军大营回自己岗位上去了。
四大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老八,你去哪儿?”
小八爷停下脚步,扭头眨眨眼:“回镶白旗啊。还有双倍的炉灶要搭建呢。”
四爷觉得,龙生九子九子不同,那是各有千秋地让人糟心啊。
有上辈子经验的小八爷可不觉得老大和老三的冲突能够得上内讧的水平。两个人的打架,能算内讧吗?军队内讧至少得带着几十号人拔刀子吧。然而就老大和老三起冲突的时候,侍卫们都是劝架的劝架,告家长的告家长,这能内讧得起来吗?
亲卫尚且如此,何况被他们挂名指挥的八旗军呢?
就算到了皇帝的御案上,只怕皇帝爹也会觉得这是战争压力大孩子们在发泄呢。毕竟大阿哥爱吹牛和三阿哥爱说酸话,都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说小八爷心里有什么感触的话,那也仅仅是:“唉,难得兄弟们聚在一起,还是闹得不太愉快。”
马佳·纳穆科十七岁就在紫禁城里当侍卫,对于皇子阿哥们之间错综复杂的矛盾是一清二楚。如今也就他们这些侍卫能够跟八爷开解两句了。“八爷,这同窝的狼,幼年时和和睦睦一起玩耍的。但到了成年了,争夺地盘食物也常有冲突呢。正因为出息才这样呢,成年后还能抱在一起的是羊群。”
小八爷被宽慰到了,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可了不得了,马佳侍卫都如此会说话了,可真是岁月如梭。”
“八爷,主子。”纳穆科瞬间把什么怜悯什么感同身受都抛到了脑后,“你叫我马佳侍卫我怎么心里发憷呢。”
这都是多久以前的称呼了,是小八爷还只有五、六岁时候的吧。他还是乾清门当值侍卫,没有划到小八爷名下时,被叫一声“马佳侍卫”是小皇子的尊重。然而如今这位爷都能面不改色地在战场上杀人了。
“哈哈哈,抱歉抱歉。”刚从战场上杀人下来的小八爷依旧是和气的样子,跟着镶白旗的大小将领们又是搭帐篷又是生火堆的。等到做完这额外的任务,依旧是召集伤兵营的辅兵们检查药材,还将伤兵的铺位都搭了起来。
“已经开战了。头一战是我们运气好,人数绝对优势,我瞅着只有三人是重伤的。来十个兄弟,随我去先锋营将人抬回来。再来十人带上金疮药和烫伤药,得发给那些轻伤的人。”
这才是小八爷的本职工作,而不是又是论功又是观察敌情又是看哥哥们吵架给耽搁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