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无表情,就这么矗立在满是血腥味的风中,孟睚眦从我身后走来,微笑道:“呦!你的人品这么差啊!” 他狼一般的眼睛扫过坑底下的凡人和半死不活的许家修士们,之后对着身旁的修士下令道:“都埋了!” “是!二统领!” 一名小队长拱手回应,接着他招呼几名修士一同施法,黄色的艮土之气卷起脚下泥土,向坑中的人们滑落。 坑中的人们眼见下一刻便是死亡,他们忽地紧紧围在一起,凡人们扶起浑身都是血窟窿的修士们,他们一起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刚毅不屈地站着,同声齐唱: “谁云无衣,同袍同志。 谁云无靠,同来同去。 谊如同生,情能同死。 人如同母,同言同语。 同仁同识,同行同起。 同流同支,同情同意。 同途同心,同驰同止。 同源同爱,同仇同忾……” 被土系法力加持的泥土渐渐地掩埋住他们的腿脚,接着一层又一层,往上淹没住他们的脑袋。 泥浆拥挤入口中,不屈的意志仍在放声高歌,久久不息! “还真是硬骨头!”孟睚眦咧了咧嘴:“还好神农山如今只是三品福地,不然说不定真的会养出一群了不得的人物出来!” “二统领,您该去那边的!”一名小队长眼见坑中的俘虏都被加持了法力的泥沙掩埋住了,对孟睚眦小声建议道。 小队长指的那边是孟囚牛跟歌者战斗的地方,金丹巅峰期的战斗狂人孟囚牛此刻须发皆张,战意正浓,他不允许有旁人插手这场斗战,他的手下们只能围在外边,观看这场决定家主之位的战斗。 歌者高大威猛的身躯与孟囚牛体型相若,其左右手各持两把巨型镰刀剑,不断斩出凌厉的剑气,抵挡着孟囚牛狼牙棒挥舞间,所生出的恐怖音爆煞气。 他两人已经斗了半炷香的时间,歌者开始还能与孟囚牛势均力敌,战至此刻,已是勉力支撑,眼看就要落败了。 我跟着孟睚眦围在外边,细细观望,发现歌者受创处,裸露出的不是血肉肌肤,而是折断的养魂木与水银般的液体,不禁心头起疑—— 这也是具傀儡!?谁操控的!? 孟囚牛似乎也发现了这种情况,越发不耐烦,拼着法体受创,迎着扑面而来的剑气,逼近到歌者的身前,一棒砸在他的左肩上,在轰然的巨响声中,歌者的半个身子都塌陷了。 孟囚牛浑身浴血,面容凶戾,他两手分别抓着歌者的头腿,把他高高举起,猛地一撕! 哗啦啦…… 无数齿轮、木机、银水、灵石块散落了一地…… “这他妈是个假人!” 孟囚牛愤怒地发出仰天嘶吼,他最怕的就是歌者的真身不在这里,而是在欧阳宴那边。 如果歌者被他那五弟孟狻猊给捉了,这样依据孟十三代所言,孟家家主的位置,就归别人了,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 就在狂怒中,一个矮小、毫不起眼的身影从傀儡正在洒落的零件中倏地飞出,其手中握着一把墨绿色的短剑,像毒蜂的刺般,轻轻地往孟囚牛的脖子上一蛰,就倏然离去! 电光火石间,我看清了此人的容貌,竟然是许大郎!而且从其散发出的气机上看,有着金丹境的修为! 毒剑在孟囚牛脖子上流下的伤口很小,但就是这微不可察的小小伤口,让孟囚牛狂怒的表情蓦地停住了,转为惊愕,他庞大的身躯仰面倒地,接着浑身一阵抽搐! 一名修士眼睛很尖,他认出了此毒,“是‘血封喉’!快救少主!” 修士们朝着瘫倒在地的孟囚牛涌了过去,许大郎趁乱凌空飞遁,逃离了此处。 但一直冷眼旁观的孟睚眦等得就是这一刻,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加入战斗,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观察战场局势,以应不时之需! 只见他身形一闪,就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剑光朝许大郎飞遁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见此景,亦是身化剑光追了上去。 一段密林间的追逐之后,眼看孟睚眦离自己越来越近,许大郎绕过一处山坳,卡了下视野,向后掷出一张藤网。 孟睚眦迎面撞上,本是有些不屑,待到藤网缠身的那一刻,蓦地觉察到了什么,惊呼道:“捆仙藤!” 此宝传言可捆仙人,起初束缚力不强,但它可以吸收受缚者的法力以壮自身,孟睚眦只觉自己一身澎湃的法力迅速流失,他抖了抖身体,从肌肤气孔中释放出密集的“刀气”,斩向越缠越紧的藤蔓。 藤网中了刀气,不见伤痕,反而迅速生长壮大,把他越缚越紧。 孟睚眦从空中摔落下来,不过在即将丧失许大郎视野的最后一刻,他蓦地从口中吐出一道耀眼的剑芒,斩向许大郎的后背。 许大郎绕过几个弯,又连续掷出数件防御宝物,都未能阻挡住这道剑芒杀来。 眼见剑芒就要斩中自己的后背,他不得不转身挥剑,硬拼一记。 由金丹圆满期修士使出的压箱底的剑芒并不好接,好在有几件防御宝物帮他消耗了剑芒的八成力量,饶是如此,当剑芒与他的剑气交击的那一刻,对方的剑意罡风,震得他内腑翻涌,口吐鲜血。 在拼尽全力后,孟睚眦的剑芒终于被挡了下来了,可在最后一刻,强大的剑气爆开,化为不可阻挡的刀形风刃,如雨般把许大郎的法衣及肌肤割得伤痕累累,转瞬间,他就变成了一个血人,跌落在地,大口喘息。 恰在此时,我也赶到了许大郎的面前。 “大哥,你到底是谁?” 我望着眼前三尺身高的“血人”,步步靠近。 许大郎咧嘴一笑,发出与他平日迥异的嘶哑声音:“我是……” 这句话没听完,我忽地脑子一阵阵痛,黎梦若的声音与小红的嘶吼声合在一处,在我灵台上不断回响——“帮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