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修士的脚力,我俩也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才攀登至山巅处的“天刑剑宫”。 期间,我与莫白聊了几句,她被我温文尔雅的气度所折服(至少我是这么认为),觉得不像我二哥投递的“斗剑战帖”上所言那么不堪,便深谈了些话儿,我这才知道她为何如此像我的母亲。 南域七大剑派的徒弟不是从别处抢来的,而是自己培养的。 在修真界中,一万名凡人中才可能出一位具有灵根的修道种子,没有庞大的人口基数,根本不会有剑派传承。 南域的万剑山周围以及东西两方的广袤天地,都生活着数不尽的亿万黎民,剑派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负责俗务的弟子下山挑选身怀灵根的幼童。 幼童中资质好的入内门修习上乘剑道功法,资质差的负责宗门勤务——炼丹炼器等嫡传剑修看不上眼的“旁门左道”。 在极意剑修的眼中,资质好坏并不看灵根多寡,而是看心性。 负责择徒的剑修,会把幼童放在山脚下,跟他们阐明利害关系,自行登上山顶者,可为嫡系子弟,半途而废者只能成为旁系子弟。 我母亲莫情跟莫白一样,都是来自于一个叫做“莫家村”的地方,从辈分和血缘关系上讲,莫白应该是我表妹。 当然,母亲最初的名字并不叫“莫情”,“莫白”也不叫“莫白”,她俩入门之后都被改了“名”,赐了“道号”,为的是跟前尘俗世做切割。 母亲一入山便因为百年难得一见的“无情道心”,被灭绝师太看中,收为关门弟子。 莫白入山后,被灭绝师太的弟子“天诛道姑”收为弟子,两人都是正传嫡系。 说完这些关系,我和莫白都感觉双方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或许是她故意为之也说不定。 但无论怎样,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我知道将来若真是有刀剑相向的那一天,这一剑,斩得必然很难! 在这处飞鸟难渡、灵猿愁攀的仙家地界,我本以为山顶上会是金碧辉煌的宫殿,但到达山顶一广阔的平台上后,却到处是残垣断壁。 除了正中的天刑正殿还算完好外,两旁的偏殿竟然满是残砖烂瓦,其中左殿还塌了一半。 见我一脸疑惑,莫白叹了口气道:“三十年前,左殿殿主、我师伯天罚道人带了一批手下,欲离开此山,到中南仙域自立门户。 师傅她不同意,就与他大战一场,这些塌墙断柱就是那时留下的。” 我仍是不解:“出面的为何是你师傅天诛?你的其他师叔师伯呢?你师祖灭绝怎么不过问此事?” 莫白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悲伤,她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天罚师伯和我师傅天诛道姑是师祖仅剩下的两名弟子了,其他的那些金丹境师伯师叔都葬在了神农山……” “至于师祖她,这些年一直疯疯癫癫……已经不过问门中之事很久了。” 我奇异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为何如此信任我,连这种门派秘辛都和盘托出,一个表兄妹的关系,应该还不至于…… 正思考间,只听莫白继续道:“残破的宫殿本来很轻易地就能修好,可师祖她偏偏不让,说这些‘残垣断壁’留着也好,不破不立……” “但破败了几十年,还是这个样子……前些日子听说,北去的天罚师伯死了,师傅她也快寿尽了……” “除了他俩,二代弟子都死绝了……三代弟子中连一个修到筑基圆满期的修士都没有,南域的修真资源太少了,孟德道严禁修真商会过来做生意,偷偷跑出去参加拍卖会的那些剑修们十有八九都回不来。” 就在莫白的解答中,我来到了天刑宫右殿,偏殿厅堂的高台上端坐着位面相普通、身形消瘦,却长着一对剑眉,英气逼人的女修。 正是灭绝师太的弟子、莫白的师尊,天刑剑派当下的实际话事人——天诛道姑。 “许仙,看见你,我就想起了师妹的那张脸。” 天诛道姑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却是缅怀,缅怀中带着憎恶:“要不是你娘那个贱婢,这原本凌绝修真界的天刑剑派,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残破模样!” 我右掌一张,承影剑的剑柄倏地弹至掌心,寂灭的剑气从经脉的灵潮中抽离,被我逼入玄黑色的剑柄中,片刻间,一段由伸缩不断、明灭不定的剑芒便组成了承影剑的剑身。 “影只存形,是为气随机行,容形而存影迹似有还无。” 承影剑的剑身从来都不固定,什么样的剑气投入其中,便会生成什么样子。 其只有形影,而无物性。 此刻的承影剑身,有形有影,可谓杀气腾腾,亦是我心绪的展现。 我横眉怒目,持剑在手:“莫说废话,来战!” 天诛道姑“呵”了一声,挥袖屏退怒叱我无礼的弟子们,身化赤红之光,倏地闪至我面前两丈之地。 她强大的灵压肆无忌惮地放出,刺得二哥刚刚送我的银灰色极品法袍出现了细小的孔洞。 此女虽然修为卡在金丹前的最后一步,但一身法力已磨炼得精纯至极,硬要形容的话,其外放的真气相比较“剑气”,更像是进一步浓缩的“针刺” 可我也不愿示弱,浑身灵潮顺着经络气窍齐齐外放,形成了恐怖的灵气场压,与天诛道姑针刺般的灵压轰然对撞。 一时间,我俩的道袍烈烈作响,各自衣角缓缓撕裂,无形的气压界限在两方强大的法力下忽左忽右,晃动不休,逸散的气机扫过大厅石柱,哪怕是被符文加固的石柱上也出现了道道裂纹,宫殿穹顶,哗啦啦落下细碎如雨的石砾,一些石砾落在我俩角力的场压中,瞬息间,就化为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