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神农山。 金碧辉煌的神农宫中,厅堂餐桌上摆满了玉盘珍馐。 许胜男坐在桌前,用小刀扎起一块熏肉,放在碗里,拔出刀后,又不停地对着那块肉扎了又扎。 新晋的两名许家二长老和三长老依旧长得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他俩见此场景,相顾一眼后,立马拍手称好:“好!” “好啊!” “好刀法啊!” 我望着她碗里被扎烂了的肉块,仿佛那块肉是我身上的一样。 这小妮子打不过我,又想扎我,没办法,只能当着我的面,往餐盘里肉上面发泄。 发泄完后,许胜男猛地一抬头,春纤一指我的脑袋,气鼓鼓道:“臭许仙,你怎么跑出去这么久都不回来!?” “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还有没有我!?” “还有没有小仕林?” 坐在她下首的五岁孩童,同样泫然欲泣地看着我:“仙仙,你骗人!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我在欧阳宴的密室里打坐行功了一年的时间,一部分原因是功行的需要,一部分是为了避难。 从修行上讲,张弛有度方为王道,我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斗战,最好能沉淀下来,弥补不足,在密室里提升功行。 从效果上讲是很好的,短短一年时间,我的修为达到了筑基后期的巅峰,离圆满期也只差临门一脚。 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杀了孟德道的儿子孟负青,我得避祸。 这件事一旦被捅出来,连许胜男都未必能够承受住她舅舅的怒火,也根本不可能保我,最大的可能就是把我卖了,求一条活路。 后来的结果也如我所料,孟负青存放在家族祠堂中的魂灯熄灭后,孟德道派出最精锐的手下修士调查此事,并号令整个中南仙域缉捕凶手。 那段时间,十大名门风声鹤唳,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搜查,搅得人不得安宁。 幸好我身在欧阳家的密室里,躲过了外界的种种惊涛骇浪。 不过,直到现在孟德道都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因为调查此事的负责人正是策划这件事的主谋——他的好儿子孟睚眦。 孟睚眦告诉他老爹,是洪真水伙同一股神秘力量杀了孟负青,至于洪真水现在在哪儿,没人找得到他。 看着桌对面一大一小两双幽怨的眼睛,我咽了口唾沫,道:“我路上看到一条好大的青蛇,想逮住它,送给小仕林玩,结果它跑得太快,追了一年都没追上……” 许胜男抬手止住了我的发言,不安地左右望了望:“别说了!原谅你!” 小仕林开心地鼓掌道:“我要玩蛇!要玩蛇!” 许胜男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玩你娘的蛇!” “哇!” 小仕林大声哭了起来,我蹙起了眉头。 许胜男冷笑地看着我:“怎么?心疼了!?你没回来的这一年中,他晚上可没少哭!” “说什么总有一只大黑老鼠想吃他!” “要不是我,早就被吃了呢!” 我没搭理许胜男说了什么,盯着小仕林,突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竹蜻蜓”,双手轻轻一搓,它就飞上了天空。 小仕林看着越飞越高的竹蜻蜓,好奇的大眼睛止住了晶莹的泪滴,又开心地鼓掌大笑起来:“飞!飞!飞!” “想飞,我带你出去飞啊!”我笑道。 小仕林却没听我在说什么,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紧盯着小小的竹蜻蜓,仿佛那就是他整个童年的梦。 但,结果…… 啪嗒一声,竹蜻蜓断了一个翅膀,摔了下来…… 梦碎了一地。 “哇!” 他再次嚎啕大哭起来。我有些头大。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仙仙,”许胜男对着小仕林的耳朵挑拨离间道:“姑姑给你说哈,他给你买的是假冒伪劣商品!” “什么……是、假、冒伪、劣商品?”小仕林一边抽泣,一边问道。 “就是……”许胜男想了想,道:“你看啊……竹蜻蜓本来是墨家做的东西,结果韩家仿制墨家也做出了这种东西,但做的不如原版的好…… 你的仙仙,为了省钱,给你买的是韩家的假冒伪劣货,而不是墨家的正版竹蜻蜓!” “你坏!”小仕林小手对着我脑袋一指,看起来比剑修的剑还犀利。 我吓得连忙摆手:“别!回头我去墨家弄真的去!” “哦!?你也想去墨家吗?那正好,我们顺路!” 一个粗狂嘹亮的声音远远地从厅堂大门外传出,还未见到人影,便见一条怪狗蹿了进来。 它浑身亮灰色,后颈长着深黑色的鬃毛,四爪锋利如刀,尾大如狐,普一出现就跳上餐桌,狼吞虎咽般吃着桌子上的灵肉。 “狗狗会说话!狗狗会说话!”小仕林彻底不哭了,拍着手,目光热切地打量着眼前的贪吃狗。 那灰狗听到了孩童稚嫩的嗓音,却抬起狗头,咧开嘴巴,露出了寒光闪闪的狗牙,笑得很奸诈、很人性化。 我警惕地起身,经脉中原本缓缓流淌的灵息真潮奔腾起来。 “喵呜!” 原本在许胜男脚下慵懒地睡觉的虎斑灵猫,警觉地睁开了眼,看到这只大尾巴灰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怎么?不欢迎我来?”大厅正门蓦地出现一个男人修长的身影,他一身绣着金纹的白丝法袍,龙眉豺眼,阔背狼腰,下巴尖尖,背负双手。 许胜男的小脸由凝重转为娇嗔与喜悦,三两步蹦跶到男子的面前,十八岁的大姑娘却装作十二岁的小女孩模样,一下子跳进男子怀里,挂在人家身上,“二哥”、“二哥”地叫个不停。 许胜男身材修长,本就比一般女子高,好在这男子有七尺身高,这才不显得太违和。 许胜男如此做派,男子显得很受用,表情由肃杀变得温柔起来,跟在他身后的孟熙凤笑道:“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一见到她二哥,总也亲不够!” 二哥像哄宝宝般抱了会妹妹,宠溺地把她放在地上,道:“听三姑说许仙回来了,我来看看他!” 说着就把剑一般锐利的目光投向了我。 这人虽未见过,但他的身份对于我来说已经呼之欲出,孟德道的二儿子孟睚眦。 金丹修士,其功行在孟家九个嫡子中排行第三,也就比老大孟囚牛和老五孟狻猊差了些许。 但他的名气比那两个兄弟还大,因为其睚眦必报的性格衍生出不少奇语典故,其中最有名、流传最广的还是当着他老爹面,掀桌子的那句话—— “难办!?我看就别办了!”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被他老爹一巴掌扇晕了过去,但敢掀中南仙域第一修士孟德道的桌子,又还活着的人,他是唯一一个。 不是仅仅因为孟睚眦是孟德道的儿子,最重要的是他实力够强,骨头够硬。 以前孟德道也有位顽劣的儿子掀他老子的桌子,结果因为孟德道一时间急火攻心,不小心一巴掌把他扇成了肉泥,那句脍炙人口的:“子不教,父之过;教不好,回炉造”的名人名言就这样流传了下去。 当然,民间还流传了一种说法,孟德道那会的脑袋顶有点绿,那儿子并不是他“真儿子”,他知道后,故意引诱儿子犯错,借机随手把他处决了。 不过,这只是谣言,也不知真假。 嗯,有些跑题了,主要是八卦人人爱,说了不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