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玄铁矿场中静待时机,期间由黎毅跟小白一人一蛇不停地给我传递黎府的消息。 那里局势正在逐渐升级,听说几个族老在开会时大打出手,洪家和封家也斗了好几场,但还没有闹出人命。 就在等待的第三天,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来到了玄铁矿场。 他一身火红色的外袍,大袖飘飘,内衬的白色法衣袖口绣着金色的符文,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你就是夏雨吧?” 刚见到我,他没有自我介绍,而是面色冷肃地向我发问。 我礼貌起身,单掌揖礼,回声应是,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这位的修为层次我看不明白,不过从某种无法言说的直觉上来看,至少在筑基圆满期往上。 红袍修士仔细看了我一眼,道:“气质倒是不错,就是修为差了些。” 我默然不语,不知如何应对。 恰在此时,二楼的靡靡之音断了,封见仇连滚带爬地上了三楼。 他一见红袍修士,纳头便拜,嘴里高喊道:“楚风老祖宗,外孙封见仇有礼了!” 姓“楚”? 不是封罡! 我微微松了口气。 被称为楚风的红袍修士瞥了他一眼,一甩袖袍,道:“没出息的东西,莫出来丢人现眼!” 封见仇撅着屁股,两股颤颤,“老祖宗!?” “滚!”楚风薄唇微动。 封见仇立马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像人肉皮球一样滚下了楼。 “倒是听话!” 楚风微微点头,目光又转向我道:“我是镇妖盟执事,名叫楚风,也是丹穴山楚氏中人。” 镇妖盟!? 执事! 丹穴山楚氏!? 我脑海中迅速掠过这三个关键词的信息: 镇妖盟是人类对抗妖族的一个相对松散的组织,建立之初是在第一次人妖大战时,由几个统领修真界的大宗门联合建立。 到了第二次、第三次人妖大战,则由宗门甩给了几大门阀世家筹建,抗击妖兽的主力也由宗门弟子,变成了世家中人。 在人类与妖兽相对和平的时期,镇妖盟多是销声匿迹,几乎无人提及。 但在战时,修真界一切资源都会向镇妖盟倾斜,镇妖盟盟主,有征召普天下任何正道修士的权利。 镇妖盟内部结构分为盟主、长老、执事,以及镇妖铁卫。 想成为镇妖铁卫必须是筑基修为,执事则至少是结丹修为。 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位,乃是结丹修士! 至于丹穴山楚氏,更是修真界顶部的元婴家族,其族中供养的赤凤“朱雀”,号称天地四圣兽之一。 “见过楚风前辈!”我再次规规矩矩地施礼。 楚风微微点头,“你比见仇那夯货强多了!嘿!封家子弟怎么出不了你这种人!” “前辈谬赞!”我不卑不亢地再施一礼,心中微凉: 这个层次的修士来找我干什么!? 封见仇喊他祖宗,难道他和封家有关系? 是刺杀封香蒲的事情败露了!? 不对! 若真如此他也不会用这个态度跟我说话。 况且,就算为封香蒲报仇,也用不到他这个层次的修士亲自前来。 就在我脑中快速地思索时,只听楚风叹了口气,道:“老夫的一个没有修仙资质的女儿,曾嫁到封家,与封罡生下了他们兄弟几个。” “只是,封罡缺乏管教,养出了不少纨绔子弟!” “老夫刚才路过二楼时,嘿!真是乌烟瘴气!” 提及封家,楚风淡漠的双眸中变得有些人间烟火气起来,我内心深处警铃大作,看来得调整对付封家的策略了。 楚风继续道:“这些年,因为这些纨绔子弟,如碧水城这般本该欣欣向荣的福地,多了不少动乱。” “此种风气万不可再助长起来!” “人族修士不该如此内耗,喜欢杀戮的都应该前往西蛮妖林中开疆拓土!” “那些高喊着战天斗地的狂人,有本事去几个妖王面前露露脸,吼上那么一嗓子!” “嘿!老夫就敬他是条汉子!” “想当年……” “见仇!”楚风朝楼下喊了声。 “唉!老祖宗!”封见仇颤颤巍巍应了声。 “给老夫我上酒!” “来啦!老祖宗!” 封见仇小心翼翼地抱着个酒坛,捧到楚风面前,耍宝似地又掏出一个白玉瓷碗,把酒斟满。 楚风一口把酒喝干,砸吧砸吧嘴,道:“不错!你小子还记得!” “哪敢不记得老祖宗的喜好!”封见仇谄媚道:“老祖宗最喜欢喝掺了妖血的酒,这坛青炎灵酒晚辈存放了好多年,就等再见老祖宗时拿出来啊!” “算你有心了!” 楚风随手掏出一个玉匣,扔给封见仇,接着拎起酒坛,一口喝掉一半。 “嘿!想当年,那黑云当空,惊雷阵阵,十大妖王联袂而至,各展法相……” …… 楚风从一开始的仙风道骨,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说书人,我终于知道封见仇的毒嘴,以及猎奇之心传承自哪里。 楚风从气吞万里的战场,一直说到凄美绝伦的人妖之恋。 甚至连投靠女妖王,成为她裙下男宠的修士,姓甚名谁,出自哪几个家族都说了个遍。 我和封见仇也不敢打断,正襟危坐,一直听他从正午说到日落。 直到他喝干了第二十二坛灵酒,噗通一声,倒在案几上,呼噜之声大作。 我和封见仇面面相觑。 …… 我们一直从黄昏干坐到第二天早晨。 直到朝阳的光芒洒在他灰白的须发上,楚风挠了挠后脑勺,睁开眼看了我俩一眼,蓦地一拍额头,大喊一声:“误事了!” 说完一甩袍袖,宽大的袖口像是个无底的深渊,一股强风把我摄入他黑沉沉的袖袍中。 我在他袖子里不知上下四方,不辨东西南北,只觉得冥冥杳杳,一片虚无。 楚风紧接着一跺脚,立马有一阵飓风托着他,扶摇直上,破云追风而去。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封见仇,和一地残羹冷炙。 …… 当我被楚风从袖袍时放出时,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被卷进了涡流中,强烈的眩晕感充斥着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但我强守一丝心神,运转“心剑”斩断一切思绪以及触感,以剑驭心,心剑如一。 “咦!” 楚风见我安稳地落在地上,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捋了捋胡须,赞道:“好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