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华楼内,听雪让人将烧好的水抬了上来,倒了满满一木桶。 又放上了许多储藏好的干玫瑰花瓣。 入水的那一刻,热乎乎的水将自己包裹,清凝身心舒畅,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暖。 在外的这两个月,清凝几乎没有洗过澡。 听雪则细细为清凝擦洗着身子。 看着满桶鲜红的花瓣,她捻起一片怔怔看着,眸色忧伤。 良久,她轻声道出一句:“我没保护好迎霜。” 两滴泪滴入水中,发出清晰的滴答声。 听雪顿住手中的动作,眼眶酸胀。 “主子,不是您的错,迎霜保护了您,她不后悔。” 听雪也一度哽咽,强行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安慰清凝。 清凝放下手去,捧了把水洗了脸。 似乎,她也不愿再说起。 她知道,迎霜没了,听雪肯定是最伤心的。 两人颇有默契不再提起,许是谁都不想再把伤口剜开。 沐浴完后,清凝一身月白里衣坐在妆镜前,听雪站在身后,轻柔的为她梳着发丝。 “主子的发有些枯了,奴婢给您上些桂花油润润。” “嗯。”清凝淡淡答道,可双眸一直盯着桌上的脂粉罐出神,似乎有心事。 “主子在外这两个月,定过得很辛苦。” 清凝轻笑:“再苦的日子我也都过过了,实在不算什么,王爷才算过的苦。” “他从小锦衣玉食,哪里过过这样的生活……” 说到江砚宸,清凝又想起方才他对齐乐瑶的态度来,心中涌起淡淡的苦涩。 不过转瞬,她觉不对。 毕竟江砚宸的性格他很了解,他不可能突然转了性子…… 可他和齐乐瑶曾经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一时间,她心乱成一团乱麻。 脚步声渐近,清凝望出去,江砚宸已经踏入门槛。 看样子,他也沐浴完了,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玄色暗纹锦袍,在外的两个月,他瘦了也黑了,不过倒是变得更加健壮了。 “你的伤势,可找李大夫看过了?” 清凝还是对自己的半吊子医术不太放心,一回来便催促他让李聿来瞧。 江砚宸自然走到她身旁,有些逗趣的说:“瞧过了,他说陆大夫的医术不错,伤势已经好全。” 清凝颊边漫开浅笑,听雪似乎察觉到如今两人有些不一样,知趣的放下梳子,道:“时辰不早了,王爷王妃歇息吧,奴婢告退。” 听雪走后,江砚宸自然走到清凝身后,看着铜镜中的她,乌发轻垂,温柔至极。 又摸了摸她垂下的发尾:“头发未干,若是睡了很容易落下毛病。” 话落就拿起桌上的梳子为她梳起头发来。 清凝本想起身拒绝,可看向身后,男人长眉斜飞入鬓,眸光温柔,沉浸地为自己梳着三千青丝。 忽的觉得这一幕叫人移不开眼。 梳完头发,他又找来干的帕子,左擦右擦,折腾了好一阵,头发终于干了。 “行了,睡吧,时辰不早了,今夜,你可以放心睡个好觉了。” 江砚宸确定头发干了后才让清凝歇息。 清凝起身,站在江砚宸对面伸手要为江砚宸更衣。 江砚宸微微怔愣,还不太习惯,随即温柔一笑,张开双手,让她更方便。 她将外袍脱下,挂到了架子上。 “睡吧。” 这会子清凝虽一直温温柔柔,可江砚宸老是觉得她似乎在生气。 虽明面上看不出来,可凭他的感觉,就是她今日与平日不一样。 清凝越过他走近床榻,被身后的人一把扯进怀中。 她拧眉看他:“我想歇息了。” 他环住她的腰,将头抵近:“我又没说不让你歇息。” 说罢将人一把拦腰抱起。 不知为何,她有些抵触,想挣开他的桎梏。 可她越挣扎,他抱得越紧。 “别动。” 话落,屋内的烛火已经灭了。 “就这样,别推开我。”他嗓音沉沉,带着微微的哑。 江砚宸觉得很累很累,只有这样抱着她,他才能睡得安稳。 清凝没再挣扎,屋里很静,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她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安稳的闭上眼睛。 第二天,江砚宸一早就入了宫。 云舒来报,太子那边已经查到了不少,已掌握了确切的证据,随时可以上奏折弹劾。 皇帝又老了许多,精神看着也不大好了,尤其此番江砚宸再次失踪,更是对他造成不小的打击。 处理政事也比从前慢了不少。 江砚宸疾步走入殿内,朝着皇帝行礼。 见这个疼爱的儿子好好回来了,忙走下台去。 先是拍了拍他的双臂,随后又定定扫了一遍他的全身,确定他未曾受伤后才放了心。 “宸儿,你不该动情的,朕一早提醒过你。” 江砚宸跪下:“父皇,能得一心人,已是人间幸事,儿臣甘之如饴,求父皇成全。” 皇帝当然知道,能与挚爱相守是何等幸福,可他身为皇子,就该断情绝爱。 除非他……不想…… “沉溺情爱,会让你失了判断!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容易败北!” “除非你!……” 皇帝沉声,没有将话说全,深深叹了口气,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儿臣不会失去判断,也绝不会败北!她是软肋,亦是我最强的护心甲!” “父皇,难道情爱曾让您失了判断?或是让您败了?” 江砚宸一字一句反问,他知道,母妃的死,是他亲自下的令。 他知道,母妃和他乃是青梅竹马。 至于是不是挚爱,他就不得而知。 皇帝无奈闭眼,不再说话。 “这次没事,你能保证没有下次么?!” “下次,你又是否能像这次般好好活着回来?!” 皇帝怒斥。 江砚宸转身,眸间墨色翻涌,沉声:“没有下一次了。” 说罢,走出了大殿。 皇帝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眸中有期待有欣喜,亦有担忧。 翌日朝堂之上,多位大臣站出,当众弹劾太子。 并一一列出太子笼络朝臣,结党营私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