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宸往后看,冷声道:“将人带上来。” 云舒带着那年轻男子踏入堂内。 “堂下是何人?”皇帝沉声问道。 “回父皇,此人乃是已死刺客里秦蕊的弟弟秦年。” 陆见文猛地看向秦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的这抹慌乱恰好被清凝尽收眼底。 江砚明也惊讶地看向江砚宸,此刻倒是由衷的佩服江砚宸,为了一个女人能做到此种境地。 “秦年的话比起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该是更可信些。”江砚宸看向女子,眸光如刀。 “此人手里又有何证据?”皇帝再度发问。 “说出你知道的。”江砚宸侧头对秦年淡淡说道。 秦年鼓起勇气,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抬头对皇帝说道:“姐姐的功夫是早年在宫外学的,入宫为舞姬是为了谋生,不过姐姐会武的事情不知何故被人知道了,那日,一群人找到我家里来,要求我们将姐姐叫回,否则就杀了我和母亲。” “为了活命,我们只好将姐姐叫回,那男子不知与姐姐说了什么,没几天姐姐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姐姐死后,那人又找到家里来,说是安抚我们,还给了许多银钱让我们出城,没想到,今天天刚黑,家里就莫名其妙起了火,我们醒来就被绑在了柴房。” “幸得璟王殿下相救,否则今夜我与母亲必定葬身火海,这封信,是姐姐见完那男子后写下的,她将信交由我,特别交代若是她出了事一定要将信保存好,找到时机交给璟王殿下。” 江砚宸接过信,将信呈上给皇帝。 皇帝看完信,勃然大怒,重重拍案。 在场的众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一言不敢发。 “来人,即刻去威远侯府将威远候拿下!” 话毕,众人神情惊诧。 都不敢相信一向性子软弱、安分守己的威远侯竟会做出谋逆之事来,纷纷摇头。 见局势急转直下,陆晚凝和陆见文,纷纷不再说话。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要胡言乱语么?”皇帝紧紧拧着眉看着台下跪着的女子,厉声质问。 女子垂眸嗤笑,瞟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忽然用力一咬,唇角即刻溢出鲜血来。 “不好!快拦住她!” 江砚宸见多了自尽的,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却还是没能拦住。 女子轰然倒下,陆见文如释重负,绷紧的神情都松快了几分。 找一个会武的女子很简单,只是要找到一个不会反水,不会反咬的还是有些难度。 自皇后吩咐下来,陆见文动用了许多关系才找到这么一个,她有一个六岁的儿子,陆见文用其要挟,她不敢不答应。 事情一旦失败,她必须自尽。 皇后布得一个好局,若是没人找出真相,那此女的供词便能置清凝于死地,就算不能彻底除了璟王,也能让皇帝对璟王不再信任。 若是有人找出真相,那此女一死,也无人能查出是他们所为。 他们不会损失任何。 女子一死,皇帝已然明了,这个局,起先是冲着清凝一人来的,只是后来又有人借机入了局,想要浑水摸鱼,除掉璟王。 因为全局分析下来,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清凝一人。 他是个帝王,也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绝不是任人随意糊弄的草包。 他虽然老了,但很多事情,他看的很清楚。 “传司乐使!”皇帝将信摁在桌上,神情凝重。 司乐使被带了上来,也是受尽了刑罚,可她仍旧一口咬定,什么也不知道。 “听闻,你是宋贵妃的远房亲戚?”皇帝忽然提及宋贵妃。 此事一出,司乐使是最先被下狱的,故而她的背景自然是最先暴露的。 宫中女官的身份背景,只要一查,便可知晓。 查出她是宋贵妃的人时,正好印证了皇帝的猜想。 此事一箭双雕,最直接的受益者,整个宫里,也就只有宋成秀了。 可严刑拷打了这些日子,这司乐使倒是一口咬死,并未扯出宋成秀来。 司乐使一惊,倒也坦然认下了。 “相隔了六代人,不算是亲戚,不过是贵妃念及祖宗情谊,给了奴婢一口饭吃。” “舞姬是你挑进来的,你当真不知?” “舞姬虽是奴婢挑进来的,可太子妃和璟王妃也参与挑选,她们不同意,舞姬不会、也不能上台。” 司乐使仍旧坚持原来的说法。 “大胆!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你好好看看!”皇帝用力将那封信扔下,司乐使惶恐捡起,片刻后便手脚颤抖,眼眶含泪,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 “你与威远侯做出此等苟且之事,是秽乱宫闱!又合谋构陷王妃,罪加一等!你认不认?!”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威远侯就被带到。 看着满身伤痕、瘫倒在地的司乐使,威远侯目露心疼。 他没想到,会被发现,明明……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但是看到好端端的秦年时,他知道了,是自己的一时心软害了自己。 那日舞姬行刺完,就该直接灭口,可他心软,又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便想着让他们出城就好。 第二日得了令,他才火急火燎的赶过去,可惜那里已经被人盯上了,幸好上头的人派了暗卫来才解决了盯梢的人。 他让人绑了人,又放了火,本以为天衣无缝,可还是让人将母子俩救了出来。 他痛苦地闭上眼,平静地接受审判。 “威远侯,朕不明白,你齐家世代忠臣,怎么你……会糊涂至此?” 威远侯重重朝皇帝磕了个头,涕泪横流:“陛下!臣有罪!臣愿意接受任何审判!” 皇帝看着昔日的忠臣,倍感痛心,已无心再审下去。 “来人,将人收监。” “齐恒,朕念你齐家三代忠良,允你写出陈情书,供出同谋,朕可饶过你九族。” “太子妃、璟王妃皆可回府。” 说罢,皇帝拂袖起身,由吴内侍搀扶着离开了大理寺。 齐恒再次磕头,语气悲恸:“臣谢陛下!” 堂内人尽数散去,威远侯和司乐使宋莲被关入狱中。 江砚宸缓缓走上前去,朝清凝伸出手,轻声道:“回家。” 清凝抬眸,对上他疲惫的双眸,眼眶忍不住的发酸。 “嗯。”她将手给他,他便牢牢牵住,将她带离了大理寺。